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的主力舰队如一张大网在江面上铺开时,另一支奇兵,正从他脚底下悄然穿过。
簰洲湾地下盐河,三艘特制的潜水筏如黑色的鬼魅,在水鬼陈的引领下,悄无声息地穿行。
为首的正是阿篾,他和他身后的十几名精锐队员,人人屏息凝神,手中的短刀与水靠摩擦,发出沉闷的微响。
当他们按照灰婆蜡丸里地图的指示,从一口早已废弃的暗井中浮出水面时,眼前正是盐栈地窖的第三道铁门。
阿篾看了一眼那朝下的锁孔,心中对灰婆的敬意又深了一分。
他没有用钥匙,而是从怀中取出一根特制的细铁丝,探入锁孔,凝神倾听。
只听“咔哒”一声轻响,那道困了小铁二百多天的枷锁,应声而开。
几乎在同时,地窖入口处传来灰婆凄厉的惨叫:“来人啊!有江匪摸进来了!”
这是信号!
外面的守卫闻声冲向地窖,正撞上破门而出的阿篾等人。
一场短兵相接的激战在地窖狭窄的甬道中爆发。
云记的队员们有心算无心,配合默契,攻势如潮。
三江会的乌合之众本就因主力被调走而心虚,此刻更是被这神兵天降般的突袭打得溃不成军。
激战仅仅持续了一刻钟。
阿篾背着虚弱的小铁冲出盐栈,队员们则抬着一个沉重的铁箱紧随其后。
那里面,是他们意外缴获的三江会《长江各据点联络总册》,其价值,远超十船茶叶!
混乱中,无人注意到,返回地面的灰婆趁人不备,将一枚小巧的、玄黑底色的微型“信”字旗,用一种黏稠的胶水,死死钉在了地窖最深处的梁柱上。
那是谢家祖传的松香胶,平日里透明无色,一旦遇到潮湿水汽,便会显现出原本的形态。
小铁归来的那一日,整个屯溪码头万人空巷。
老艄九死死抱着失而复得的儿子,这个在江上漂了一辈子的硬汉,哭得像个孩子,声嘶力竭。
围观的船工和茶农们无不眼圈泛红。
谢云亭没有去安慰他,而是等他哭声稍歇,才走上前,当着所有人的面,高声宣布:“从今日起,谢小铁,是我云记年纪最小的巡茶童!他用两百一十七天,替我们巡完了三江会的地牢!”
人群中爆发出雷鸣般的叫好声。
谢云亭又命人取来一盆清水,将那面从簰洲湾带回来的、看似空无一物的微型旗帜浸入水中。
众目睽睽之下,一个玄黑色的“信”字,缓缓在旗面上浮现,清晰如墨染。
他将这面湿漉漉的小旗高高举起,悬挂在云记码头信灯台的最高处,任江风吹拂。
“所有人都看清楚!”他的声音响彻江岸,“簰洲湾的地底下,也飘着我们云记的旗!今后,谁要是跟我说,这长江上还有我信字号到不了的地方,我就把这面旗,插到他家的门口!”
激昂的欢呼声直冲云霄,经久不息。
当夜,喧嚣散去,江风渐冷。
谢云亭立于江畔,怀里是早已沉沉睡去的小铁。
孩子瘦弱的身体在他怀中很轻,却又重如千钧。
他袖中的鉴定铜牌忽然微微发烫,一道柔和的蓝光自牌身的裂纹中透出,在他眼前投射出一幅奇特的景象——不再是模糊的光影,而是以阿篾、金花婶、大石等人为代表的数十个清晰人名,每个名字的头顶,都悬浮着一缕或赤、或蓝、或灰的气流。
赤色如火,炙热忠诚;蓝色如水,沉静可靠;而少数几个名字上的灰色气流,则飘忽不定,晦暗不明。
“心绪图谱”已然成型。
谢云亭凝视着这幅前所未见的图景,良久,轻声自语:“原来人心,也能量化。”
他正出神间,极远处的簰洲湾方向,一道微弱的火光在夜色中一闪即灭。
那是灰婆的信号。
她烧掉了杜沧海送来的最后一封密信,也烧掉了自己的过去。
从此,长江上少了一个传递黑信的瞎眼乞婆,多了一个只为云记“听”风声的耳朵。
谢云亭收回目光,轻轻拍抚着怀中孩子的后背。
一切似乎都走上了正轨,仇怨得报,人心归附,连金手指都迎来了前所未有的蜕变。
江面恢复了平静,只有码头上连夜搭起的彩棚和一排排码放整齐的酒坛,预示着一场盛大的庆功宴即将到来。
只是,无人知晓,平静的水面之下,新的暗流已在悄然酝酿。
就在小铁归来的第二日,一封来自上海的加急电报,被悄悄送到了三江会死对头——漕帮龙头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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