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帐里的银锭损 —— 雍正二年冬】
肃州营的寒风裹着沙砾,打在军帐的帆布上噼啪响。王鸿绪裹紧貂皮大氅,指尖的冻疮又裂开了 —— 从平遥到肃州走了五十天,马车在戈壁里颠断了三根轴,带的盐晶砖都被颠成了碎末,混在行囊里像撒了把粗盐。
“王掌柜来得巧,刚发完饷。” 军需官老周举着盏油灯进来,灯芯爆出的火星落在他的羊皮袄上,烫出个小洞,“你自己看,这银子能看?” 他把个布包往案上倒,银锭滚出来时带着碎屑,边角被磨得发亮,像被狗啃过。
王鸿绪捡起块银锭,指尖沾了层银末 —— 这是五十两的官锭,现在掂着顶多剩四十二两。“路上磨的?” 他往银锭上呵了口气,水汽在表面凝成白霜,露出被沙砾划出的细痕,“从西安运到这,得走三十天戈壁吧?”
“三十五天!” 老周往火盆里添了块骆驼粪,火苗窜起来,映得他眼角的皱纹发红,“光磨损就去了一成,遇着沙匪抢点,到营里十成军饷能剩七成就算好的。去年有队饷银被劫,士兵们三个月没发饷,冻得握不住刀。”
帐外传来士兵的咳嗽声,有人在用布擦银锭,布料摩擦的沙沙声里,能听见银末掉落的轻响。王鸿绪掀开帐帘看,个年轻士兵正把银锭往怀里塞,布包上的补丁用的是茶袋布,边角还沾着点茶梗 —— 是晋商运茶时用的粗布,看来这营里有山西兵。
年羹尧的副将张彪突然掀帘进来,貂皮帽子上的霜雪簌簌掉。他往案上看时,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腰间玉佩,玉上的纹路在火光里显出来 —— 是三枚串在一起的铜钱,边缘被摸得发亮,和范氏的标记一模一样。
一、帐内的银损痛
辰时的日头刚过烽燧,军饷盘点还在继续。老周的算盘打得噼啪响,算珠上沾着银末,拨起来发涩:“这箱是给骑兵营的,原该五千两,现在只剩四千三百两;那箱给步兵营的,少了六百两 —— 都磨在路上了。”
有个老兵捧着银锭进来,布包被银末染成灰黑色:“周军需,这锭银能多算点不?我想寄回家给娃治病,磨掉的都是救命钱。” 银锭的边角缺了块,像被老鼠啃过,露出里面的铅芯 —— 是官锭常有的偷工减料,外层裹银,内里掺铅。
王鸿绪心里一动。晋商运银时会在银箱里垫茶砖,茶梗能减震,还能吸潮,或许军饷也能用这法子?但转念又想,茶砖再厚,也挡不住戈壁的颠簸,根本还是得解决 “运输实物” 的问题。
“张副将觉得,这损耗能忍到什么时候?” 王鸿绪突然问。张彪的玉佩还在指尖转,听见问话才停住:“军里的规矩,损耗由士兵自己补。他们要么省口粮,要么去戈壁里找沙金 —— 去年有三个兵没回来,冻在沙窝里了。”
帐外的风更大了,帆布被吹得像面鼓。王鸿绪从怀里掏出张汇票,桑皮纸在寒风里挺括不卷 —— 是特意用芦苇纤维做的,耐冻。“试试这个?” 他把汇票往张彪面前推,“在西安存银,到肃州分号兑,票面多少就兑多少,一分不损。”
张彪的手指在汇票上戳了戳,像在试纸的厚薄:“这纸能当银子?沙匪抢去咋办?仿造了咋办?” 他的指甲缝里有墨渣,是印密押的松烟墨,王鸿绪突然想起北平的异常汇票,墨色和这一模一样。
二、票据的军前议
巳时的军帐里,年羹尧刚巡营回来,铠甲上的冰碴还没化。他听完王鸿绪的提议,把汇票往案上拍:“你让士兵拿这纸回家?他们爹娘见了能认?怕是以为儿子在军营里被骗了。”
“将军可验。” 王鸿绪让老周取来磁石和盐水,“这票子的磁粉线是漠北磁石吸的,盐晶章遇盐水显字,商号章遇碱变紫 —— 比银锭好认,仿造的过不了这三关。” 他把磁石往票边一贴,暗纹立刻浮出来,像条银线绕着票面。
年羹尧的亲兵突然笑了:“去年有个晋商想用茶砖换粮草,说砖里藏银子,结果劈开全是沙土。这票子怕不是也这路数?” 王鸿绪没动气,只让老周拿银锭和汇票一起称:“五十两银锭重一斤二两,这票子重一钱,运十箱银锭的马车,能运两千张票子,还不怕劫。”
张彪突然插话:“要是分号被沙匪端了,票子不就成废纸了?” 他往帐外看,风沙正卷着枯草飞过,“肃州到西安的商路,上个月刚被劫了三次,你敢保证分号安全?”
“分号的墙是夯土混盐晶砌的,子弹打不穿。” 王鸿绪盯着他的眼睛,“护卫都是晋商的驼队伙计,会用连弩,比军里的驿兵能打。再说票子能挂失,银锭丢了可找不回。” 他注意到张彪的玉佩绳松了,三铜钱垂下来些,在火光里晃得刺眼。
年羹尧突然站起来,铠甲摩擦的声响里,他把汇票往怀里塞:“先试一百张。给骑兵营的山西兵,他们识晋商的规矩,出了事我担着。” 张彪的脸色变了变,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手指在玉佩上掐出红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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