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里的油帐立 —— 雍正二年冬】
黑水河的冰面刚能走人,赵栓柱已把三顶桐油羊皮帐搭起来了。桐油刷得厚,在阳光下泛着琥珀光,边角用盐晶混黄土压着,风刮过来只晃了晃 —— 这是老茶队的法子,当年在武夷山遇暴雨,就靠这法子让茶帐不漏水。
“掌柜的,帐杆插稳了!” 伙计把最后根松木杆夯进冻土,杆顶的铜铃裹着布,只留道缝透气,“按您说的,用茶砖垫在帐角,潮气渗不进来。”
赵栓柱摸了摸帐壁,桐油的黏劲沾住指尖 —— 这油里掺了骆驼油,比普通桐油耐寒,零下二十度都不脆。他往帐里走时,靴底在沙土上蹭出细痕,很快被帐角的茶砖吸了去 —— 砖面的双驼纹被磨得发亮,是爹赵二当年运茶时用的旧砖,边角缺了块,正好能嵌进帐杆的凹槽。
帐中央的木桌是临时拼的,桌面铺着块茶砖,砖面用刀划了几道痕,拼起来是黑水河到肃州的路线。赵栓柱用指尖在 “红柳滩” 的位置敲了敲,砖缝里的盐晶簌簌掉:“这里设个暗哨,用茶砖当信物,见砖不见人。”
帐外突然掠过只沙雀,翅膀带起的沙粒打在帐上,发出 “沙沙” 响。赵栓柱往细缝外看,戈壁的风卷着枯草滚过,远处的盐碱地泛着白,像撒了层碎盐 —— 那是晋商驼队常走的路,今天却连个驼影都没有。
一、油帐的暗号巧
辰时的日头刚过冰棱,赵栓柱在帐角开了道指宽的缝。阳光斜斜照进来,在对面帐壁投下光斑,他用手挡住光,光斑立刻变成 “三短一长”—— 这是 “银到” 的暗号,刚才分号的驼队该到了。
“掌柜的你看!” 伙计指着远处,三峰骆驼正往这边走,驼铃的节奏是 “两缓三急”,是晋商的暗号。赵栓柱却按住要掀帘的伙计:“等等,驼铃声不对。” 他往细缝外又看了眼,驼队的影子在盐碱地上拉得很长,骆驼的步伐有点沉,不像载着银箱的轻快劲。
光斑突然变了,伙计不小心碰了下帐杆,缝口歪了歪,光斑成了 “三长一短”——“有诈” 的暗号。赵栓柱赶紧把茶砖地图往桌下推,砖面的盐晶在阴影里发暗,正好盖住 “兑银点” 的标记。
驼队在帐外停了。为首的驼夫掀掉毡帽,露出张晒黑的脸,是分号的老伙计:“银箱在最后峰驼上,路上遇着沙暴,耽误了时辰。” 他说话时往帐里瞟,眼神在茶砖上停了停 —— 那是在确认地图还在。
赵栓柱让伙计卸银箱时,指尖在驼鞍上摸了摸,沾着点黑泥 —— 是黑水河的淤泥,里面混着红铜屑,和石蛋票上的绿痕一个味。“路上没遇着别人?” 他假装检查银箱锁,锁芯的盐晶印是干的,没被人动过。
老伙计往西北方向努努嘴:“看见几峰野驼,蹄子上有铁掌,不像咱这边的。” 他把银箱推进帐时,故意撞了下桌腿,茶砖地图的边角露出来,正好能看见 “红柳滩” 的标记 —— 这是在递消息,那边有情况。
光斑又动了,这次是 “两短两长”——“人妥”。赵栓柱松了口气,让伙计给驼夫递茶,茶碗用的是粗陶,碗底刻着小驼铃,是自己人的记号。
二、茶砖的地图活
巳时的帐里,赵栓柱把茶砖在桌上拼开。十二块砖,正好是十二处兑银点,砖缝对齐后,盐晶在阳光下连成线,像条银链绕着黑水河。“这是按茶路驿站摆的,” 他指着块缺角的砖,“当年我爹运茶时,就在这歇脚,砖底下能藏盐晶。”
伙计突然指着块茶砖:“掌柜的你看,这砖上的盐晶发绿!” 赵栓柱拿起来闻了闻,有股铜锈味,和石蛋票上的绿痕一样。他往砖缝里抠了抠,掉出点红铜屑,比针尖还小 —— 是从骆驼身上掉的,跟着银箱进了帐。
“把这砖换成新的。” 赵栓柱把绿痕砖扔进火盆,盐晶遇热噼啪响,“准噶尔的红铜沾了盐会发绿,这是在给咱留记号。” 他换了块新茶砖,砖面的双驼纹里嵌着盐晶,对着光看像两只眼睛。
帐外传来吆喝声,是来兑银的士兵。个山东兵举着苏绣票进来,票角的银线在帐里的光线下泛着白:“这票能兑不?俺娘等着银子抓药。” 赵栓柱接过票,往细缝外的光里照,银线的针脚密得没破绽,背面的 “军饷专兑” 章碰着磁石,立刻显红光。
“能兑。” 他数出五十两银锭,锭底的盐晶印对着光晃了晃,“这银你放心带,路上遇着晋商驼队,让他们捎你段,见这印就认。” 山东兵把银锭往怀里塞时,赵栓柱看见他的靴底沾着红铜屑,和茶砖上的一样。
送士兵出门时,赵栓柱往盐碱地看,刚才的野驼脚印还在,蹄铁的花纹是 “人” 字形 —— 中原的驼蹄铁都是 “之” 字形,这分明是准噶尔的样式。他把这事记在茶砖背面,用指甲刻了个小 “准” 字,盐晶会慢慢填进去,留得久。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