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平四年(公元187年)五月初九,美阳城西,朔方军大营。
初夏的骄阳炙烤着渭北塬地,空气中弥漫着尘土与汗水的味道。中军大帐内,气氛凝重。巨大的陈仓周边山川地势图铺展于地,王康、程昱、陈宫、赵云、张合、高顺、于禁、徐晃、王固、典韦等朔方核心将领谋士环立四周,目光皆聚焦于帐门。斥候的情报,将决定这场西征首战的锋芒指向何方。
帐帘猛地掀开,一股浓烈的汗味与尘土气息扑面而来。王栓如同一道融入阴影的疾风,闪身入内。他精悍的脸上布满汗渍和尘土,嘴唇干裂,眼中却燃烧着极度亢奋与疲惫交织的光芒。身上的轻甲沾满草屑泥点,背负的强弓弩机尚带着野外露水的湿气。
“禀将军!末将幸不辱命!”王栓单膝跪地,声音嘶哑却清晰如刀锋划过皮革,“陈仓叛军虚实,已探明七分!请将军过目!”他双手奉上一卷用油布仔细包裹的厚厚绢图,以及一叠写满蝇头小楷的简牍。
亲卫接过,在王康示意下迅速摊开绢图。一幅标注精细得令人咋舌的陈仓地区军事地形图展现眼前!山川走向、河流渡口、道路桥梁、村庄废墟,无不清晰。更令人心惊的是,叛军各处营垒、哨卡、兵力分布、将领旗号、甚至粮草囤积点,都用不同颜色的朱砂、墨笔细致标注!
“好!详尽如观掌纹!”程昱忍不住赞道。诸将亦围拢过来,目光灼灼。
王栓直起身,指着地图,语速快而精准,如同在复刻脑海中的影像:
“一、贼酋盘踞:”
“伪帅王国,坐镇陈仓故城(今宝鸡东)!拥中军精锐约三万,多为裹挟之汉地乱民及部分羌胡,据残破城垣,深沟高垒,营盘连绵,旌旗甚众,然甲胄不齐,士气不高,倚仗者唯城垣地利!”
“韩遂狡狐,驻于陈仓西北三十里之‘野狐岭’!拥本部精锐步骑约三万!依山立寨,营垒错落,控扼陇山道口(西通凉州之要道),多设鹿砦陷坑!此部多为积年悍匪,剽悍敢战,乃贼中劲旅!”
“马腾悍虎,驻于陈仓西南二十里之‘渭源滩’!拥本部西凉精骑及依附羌胡,约两万骑!背靠渭水支流,地势开阔,利于骑兵驰突!其营戒备森严,游骑四出,剽掠为生!”
“另,依附之零散羌胡部落,约两万众,分驻陈仓东、北外围山塬,以为屏障警戒,营寨散乱,战力参差。”
“二、要害节点:”
“粮道命脉!”王栓手指重重戳在陈仓城西四十里一处名为“黑风峪”的狭窄谷道,“此乃陇山道东出之咽喉!韩遂自凉州后方掠得之粮秣、牲畜、财货,十之七八经此峪转运至陈仓大营!峪口狭窄,两侧山崖陡峭,韩遂于峪口筑一土堡,驻兵约两千把守!峪内道路崎岖,大队难行,转运多靠驮马、役夫!”
“水源!”手指移向环绕陈仓的几条河流及支流,“陈仓城及王国大营,主要依赖‘金陵河’(今千河)及城中水井。韩遂野狐岭大营,取水自‘磻溪河’。马腾渭源滩大营,取水自渭水支流。然今岁关西少雨,诸河水浅,尤其金陵河下游,已近断流!城中水井,恐不敷数万之众!”
“三、贼兵动态:”
“王国龟缩城中,日夜督促加固城防,征发民夫,显是惧战,欲凭坚城耗我!”
“韩遂频频遣小股精锐,出野狐岭,或袭扰皇甫将军粮道,或劫掠左近残存村落,行踪飘忽,似在试探我军虚实,更似在…练兵!”
“马腾最为嚣张!其游骑已东掠至郿县、武功一带(距美阳不足百里),烧杀抢掠,气焰滔天!其主力似有向东移动,威胁美阳、长安之意图!”
“羌胡各部,散漫无纪,多劫掠自肥,与韩、马部亦时有摩擦。”
“四、山川地势:”
王栓手指划过地图上连绵的陇山余脉与渭水河谷:“陈仓之地,南依秦岭,北靠陇山余脉,渭水中穿,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尤其韩遂所据野狐岭,山势陡峭,林深路狭,仰攻极为不利。马腾渭源滩虽地势开阔,然其背水列阵,骑兵机动受限,若断其归路与水源,可成瓮中之鳖!唯王国所据陈仓故城,虽城垣尚存,然年久失修,多处坍塌,且城中粮水不济,实为贼之软肋!”
情报如流水般道出,巨细靡遗。帐内一片寂静,唯有诸将粗重的呼吸与地图上被王栓手指点过的、象征敌军要害的朱砂标记,散发着无形的压力。
“王栓,辛苦了!下去好生歇息,随时待命!”王康沉声道。王栓肃然行礼,身影再次融入帐外的阳光中。
王康目光如电,扫过地图上那三个醒目的叛军大营标记,最终定格在“黑风峪”和日渐干涸的“金陵河”上。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金铁之音:“诸君,贼势已明!蛇有七寸,其一在粮,其二在水!韩遂狡诈,扼守粮道命门;王国庸懦,困守孤城待毙;马腾悍勇,却似骄兵冒进!此乃天赐破敌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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