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州城头那面猎猎作响的“王”字旗,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了远在宁远(不久后便迁至山海关)的高第脸上。王二公然抗命,非但没有在孤立无援和断粮威胁下崩溃,反而摆出了一副铁心死守、要与锦州共存亡的架势。这无疑是对高第权威的赤裸裸挑战,更是对其背后阉党“弃地求和”策略的彻底否定。
高第的报复,如同隐藏在阴云后的毒蛇,不再仅仅是断掉粮饷和孤立封锁,而是露出了更加狠戾的毒牙。
这一日,王二正在校场亲自考核新补入火铳队士兵的装填速度。尽管粮草短缺,但训练不能有丝毫松懈,他甚至要求士兵们在饥饿状态下进行适应性操练,美其名曰“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虽然大部分士兵听不懂这文绉绉的话,但千户大人带头饿着肚子训练,他们也无话可说。
就在这时,狗剩连滚爬爬地冲进校场,脸色比得知孙承宗去职时还要难看,声音带着哭腔和难以置信的愤怒:“千……千户大人!不好了!高第……高第那老匹夫,他……他下令断了辽河的水!派人在上游垒坝,要把我们……把我们活活渴死!”
“什么?!”
饶是王二心志坚毅,听到这个消息,也不由得心头剧震,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天灵盖!断粮尚可垦荒狩猎,断水……这是真正的绝户计!
校场上正在训练的士兵们也听到了,装填的动作瞬间停滞,所有人都愣住了,随即爆发出巨大的恐慌和骚动!
“断水?!”
“我的老天爷!这是不给我们活路啊!”
“没水喝,几天人就完了!”
水是生命之源,比粮食更为致命。锦州城虽靠近辽河支流,但主要饮水来源依赖城外几处泉眼和一条引水入城的小河渠。高第这一手,直接扼住了锦州的咽喉!
“肃静!”王二厉声大喝,压下现场的混乱。他知道,此刻军心绝不能乱!
他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对狗剩沉声道:“消息确实?”
“确实!是石锁大哥的斥候拼死带回的消息!上游至少聚集了上千民夫和数百军士,正在日夜不停地筑坝!我们的引水渠,水流已经明显变小了!”狗剩急得直跺脚。
王二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高第此计,可谓毒辣至极。他不用耗费一兵一卒,就能将锦州逼入绝境。而且,此举还能掩盖他弃守疆土的真实意图,将锦州可能的失陷归咎于“缺水自溃”,可谓一举多得。
“千户大人,怎么办?要不……俺带人去把坝给他娘的扒了!”赵大锤闻讯赶来,双眼赤红,提着刀就要往外冲。
“站住!”王二喝止他,“上游必有重兵把守,你去就是送死!而且,一旦我们主动出击攻击官军,就坐实了高第污蔑我们造反的罪名!”
“那……那难道就眼睁睁看着没水喝,活活渴死不成?!”赵大锤急得哇哇大叫。
王二没有回答,他快步走向指挥部,同时下令:“栓叔,立刻清点城内所有水井、储水设施,实行最严格的用水配给!从即日起,除饮用和必要炊事外,禁止一切用水!训练暂停,节省体力!”
“石锁,加派斥候,严密监控上游筑坝情况,以及周边所有可能的水源!”
“小锤,带你匠作营的人,立刻研究如何加深城内水井,或者寻找新的地下水脉!”
一条条命令发出,带着一种与时间赛跑的急迫。整个锦州城刚刚因抗命坚守而凝聚起来的士气,再次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断水的恐惧,远比断粮来得更直接,更令人绝望。
指挥部内,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张老栓很快拿来了统计结果,声音沙哑:“千户大人,城内大小水井二十七口,大部分水位已因天气和用量下降。几个大的储水池,存量最多……最多能支撑全城十日,若再严格限制,或许能多撑三五日。但之后……”他说不下去了。
十天!只有十天!
王二的手指在地图上无意识地划动着,大脑飞速运转。强攻水坝不可行,那是自寻死路。坐以待毙更是死路一条。
“除了辽河支流和泉眼,附近还有没有其他水源?”王二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石锁摇了摇头,脸色难看:“方圆三十里内,已知的水源都被监控或者……已经被破坏了。高第这是铁了心要困死我们。”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王二感到一阵无力。他来自现代,知道许多找水、净水的方法,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足够的水源,再多的知识也是空谈。
就在众人陷入绝望之际,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吴有财,似乎想起了什么,犹豫地开口道:“千户大人……卑职……卑职想起一件事,不知……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王二立刻看向他。
“锦州城西北方向,约十五里外,有一处山谷,当地人称之为q黑风峪。”吴有财小心翼翼地说道,“那地方地势险要,传说……传说里面有暗河,甚至有小水潭。只是……只是那地方邪性得很,进去的人很少能出来,都说里面有……有山精鬼怪,所以一直没人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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