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尽头,血光如幕。
叶尘踏着焦黑的裂痕前行,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时间的刀锋上。方才心火焚尽万魂之声犹在耳畔,那场源自灵魂深处的审判虽已落幕,却在他识海中留下了一道难以磨灭的印记——不是伤痕,而是一枚烙印,铭刻着他“不悔”的誓言。
前方,第五高台终于彻底显露真容。
它矗立于一片干涸的河床中央,通体由暗红岩铸就,仿佛整座山峰都是用凝固的鲜血堆砌而成。高台基座环绕着九圈层层嵌套的符文阵列,那些文字古老得几乎无法辨认,既非人族通用语,也非任何已知古族的文字,更像是某种以魂魄为墨、以怨念为笔刻画出的禁咒图腾。而在高台顶端,一颗悬浮的血晶缓缓搏动,每一次跳动都引动天地灵气震荡,如同世界的心脏在此处被强行剥离、囚禁。
最诡异的是,越是靠近,叶尘便越能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那气息如风拂柳,似梦还醒,带着江南春雨般的温柔,却又藏着一抹挥之不去的哀伤。
“苏璃……?”
他脚步猛然一顿,瞳孔微缩。
就在他踏入血光结界的瞬间,地面骤然亮起!那些沉寂千年的符文仿佛活了过来,猩红光芒自地底奔涌而出,交织成一张巨大的光网,将他笼罩其中。与此同时,虚空中泛起涟漪,一道纤细的身影缓缓浮现。
白衣胜雪,青丝垂腰,眉目如画,唇角含愁。
正是苏璃的模样。
可叶尘没有动,甚至没有多看一眼。
他知道这不是她。
真正的苏璃早已不知所踪,残戒中的碎片只透露出零星线索:她曾来过这里,踏入过高台核心,而后……消失。她的气息残留在第九高台的方向,却被一层厚重的命运迷雾遮蔽,连心火都无法穿透。
眼前的,不过是幻影罢了。
但即便明知是假,当那声音轻轻唤出他名字时,他的心脏仍狠狠一颤。
“叶尘……”
轻柔如絮,却直击灵魂。
“你还在找我吗?”
叶尘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体内灵力静静流转,心火蛰伏于丹田,随时准备焚尽妄念。他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右手,残戒金光微闪,与那血晶遥遥呼应。
可那幻影却不依不饶,向前迈了一步,足下无痕,却让整个空间都为之扭曲。
“你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吗?”她低声问,“青崖村外的桃林,你说要带我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那时你穷得连一把像样的剑都没有,却敢对天发誓,说总有一天会站到最高处。”
叶尘睫毛轻颤。
那一幕,他怎会忘记?
那是他人生第一次握紧剑柄,也是第一次,有人用那样清澈的眼神看着他,说:“我相信你。”
“后来呢?”幻影继续说着,声音渐冷,“你变强了,走得远了,可我呢?我在等你。等你回头,等你说一句‘跟我走’。可你没有。你选择了这条路,一条注定孤独的路。”
“我不是为了孤独而走。”叶尘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却坚定,“我是为了活着回来见你。”
“那你现在找到了吗?”幻影忽然逼近,双眸化作血色,语气陡转凄厉,“还是说,你根本不在乎她是不是真的存在?你追寻的,不过是你心中那个执念的倒影!一个让你不停前进的理由!”
轰!
识海剧震。
残戒猛地发烫,金丝纹路疯狂流转,竟与心火产生一丝短暂冲突!一道古老意志自戒中苏醒,似欲压制这股外来干扰,而心火则本能地护主,两者在经脉中碰撞,令叶尘额头渗出血珠。
他闷哼一声,单膝跪地,手指深深插入沙土之中。
痛。
不只是肉体的痛,更是灵魂被撕裂般的刺痛。
因为这幻影说的每一句话,都戳中了他内心最柔软、也最不敢触碰的角落。
他真的只是为了救她吗?
还是……早已把她当成支撑自己走下去的执念?
若有一日发现她早已陨落,或从未真正属于这个世界,他又该何去何从?
这些问题,他从未正面回答过自己。
而现在,它们被赤裸裸地摆在眼前,逼他抉择。
“你寻她——”一道冰冷的声音自高台之上响起,仿佛从九幽之下爬出,“是为了救,还是执念?”
叶尘猛然抬头。
只见高台入口处,一道身影不知何时已然伫立。
血袍加身,宽大连帽遮住了面容,唯有一双眼睛透过阴影冷冷注视着他。那双眼没有瞳孔,只有两团缓缓旋转的血雾,宛如深渊漩涡,吞噬一切光明。他手中拄着一根由白骨与锁链缠绕而成的权杖,每一步落下,地面符文便随之明灭,仿佛整个高台都在应和其步伐。
守门人。
血祭之台真正的镇守者。
“我不管你来自何处,背负何种因果。”守门人声音沙哑,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但凡欲登此台者,必先过‘心镜’一关。你刚才所见,非幻术,非迷阵,而是你自己心中的投影。她是谁,取决于你想让她成为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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