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军营中渐渐安静下来,只余巡夜士兵规律的脚步声和远方隐约传来的更鼓声。
成济独坐帐中,油灯的光芒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在帐壁上微微晃动。
这一天,他是在极度紧张中度过的。
每一次传令兵的脚步声,每一次帐外的人语声,都让他的心提到嗓子眼。
他如同行走在刀尖之上,生怕一个不慎就满盘皆输。
现在,终于熬到了夜晚,这是行动前的最后一夜。
成济摊开帛书,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明天的行动计划、人员部署、各种可能出现的意外及应对之策。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重新审视,试图找出任何可能的疏漏。
“南阙地形狭窄,利于突然发难,但也不利于大队人马展开...”
“贾充身边通常有贴身护卫,都是高手,必须一击必中...”
“陛下出宫的具体时间尚不明确,若错过最佳时机...”
“万一有其他司马氏党羽在场,如钟会之流...”
“若是陛下不信我等,反将我们当作司马氏一党...”
一个个可能的问题在脑海中闪过,成济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这个计划太过冒险,有太多不可控的因素。
任何一个环节出错,都可能导致全盘皆输。
他起身在帐中踱步,反复推演明天的场景。
假如贾充没有亲自到场?那就必须改变计划,等待更好的时机。
假如陛下出宫时间有变?那就必须及时调整部署。
假如军中有人临阵倒戈?那就必须有所准备...
每一个“假如”都让他心惊肉跳,这不是纸上谈兵,而是关乎生死存亡的真实较量。
油灯噼啪作响,火光跳跃。
成济的影子在帐壁上晃动,如同他此刻不安的内心。
他走到兵器架前,抽出佩剑。剑身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寒光。
“你在害怕。”一个声音在内心响起。
成济握剑的手微微颤抖。
是的,他害怕。
害怕失败,害怕死亡,害怕连累那些信任他的人。
但他更害怕的是,苟且偷生,然后眼睁睁看着自己和自己关心的人走向注定的悲剧结局。
“不!”成济突然低吼一声,剑锋划过空气。
“我已经死过一次了,这一次,我要掌握自己的命运!”
他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是的,计划有风险,但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搏!
成济回到案前,开始做最后的准备。
他检查了盔甲的每一个搭扣,磨利了佩剑,将暗藏的匕首调整到最顺手的位置。
每一个动作都一丝不苟,仿佛在进行某种仪式。
夜深了,帐外传来三更的鼓声。
成济却毫无睡意。
他知道,此刻的洛阳城中,还有一个人也和他一样无法入眠。
皇宫深处,曹髦独自坐在寝殿中。
案上摊着一卷《春秋》,但他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明日,就是他决定行动的日子。
这个决定太过重大,太过危险,但他已经无路可退。
“陛下,夜已深,该安歇了。”老宦官轻声劝道。
曹髦摇摇头:“朕睡不着。你退下吧,让朕独自待会儿。”
老宦官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躬身退下。
空荡的寝殿中,只剩下曹髦一人。
他走到殿门处,望向漆黑的夜空。
明天此时,不知自己是否还能站在这里?
或许已经血染宫门,成为史书上的又一个悲剧皇帝?
曹髦不禁苦笑。
自登基以来,他无时无刻不活在司马氏的阴影下。
那个高高在上的大将军,视他如无物,视曹魏江山如囊中之物。
他想起祖父曹丕创立魏国时的雄心壮志,想起父亲曹霖临终前的嘱托。
曹魏江山,岂能断送在自己手中?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曹髦轻声自语。
“朕宁可战死,也不愿做亡国之君!”
但他也知道,自己的胜算渺茫。
宫中宿卫不过数百人,且其中未必没有司马氏的眼线。
司马昭掌握着洛阳数万大军,权倾朝野。
这是一场注定失败的抗争,但有些事,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曹髦走到剑架前,抽出先帝赐予的宝剑,剑身映出他年轻却坚毅的面容。
“明日,要么重振朝纲,要么以死明志!”他握紧剑柄,眼中闪烁着决然的光芒。
成济帐中,油灯即将燃尽。
他仍然毫无睡意,反复擦拭着已经锃亮的剑身。
突然,帐外传来轻微的响动。成济警觉地握紧剑柄:“谁?”
“将军,是我。”李昭的声音传来。
成济松了口气:“进来。”
李昭闪身入帐,神色凝重:“将军,刚得到消息,司马昭府今夜异常忙碌,有多位将领秘密入府。贾充也在其中,至今未出。”
成济心中一紧:“可知所议何事?”
李昭摇头:“戒备森严,无法探知。但定然与明日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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