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公社与生锈的保温箱
教堂那场全球直播的硝烟味儿,在阿尔卑斯山凛冽的寒风里足足吹了仨月,才算勉强散开点儿。瑞士那帮西装革履的银行家、国际刑警总部那些愁眉苦脸的大老爷们,还有网上能把人脑浆子吵出来的口水仗,焦点全是一个人:
费小极。
那张通缉令上我的照片,不知道被哪个缺德玩意儿P得跟庙里青面獠牙的护法金刚似的,底下那赏金数字长得能把人眼珠子看花——十亿美金!操,好莱坞最贵的脑袋瓜子绑一块儿也没我值钱!街头巷尾那帮混子看我的眼神儿,从以前的“费哥来了赶紧躲”变成了“这他妈是尊会走路的金山啊”,绿油油的,看得我后脊梁发毛。
就在这帮人为了抓我或者琢磨我那十亿脑袋能换几辈子烧鸡自由而绞尽脑汁的时候,江湖上另一个名字,正悄没声儿地,用一种谁也想不到的方式,重新立起了旗杆。
阿芳。
没人知道那笔从陈金生老狗海外金库里刮出来的、天文数字般的海啸巨款,具体是怎么悄无声息地淌过全球监管的网眼,又精准无比地汇聚到一个新成立的户头底下——“全球移工救助与正义基金”。也没人能说清,这个原本像空中楼阁一样的基金,怎么就在短短三个月内,落地生根,变成了亚洲东南角一处热火朝天的大工地。
工地上尘土飞扬,打桩机的轰鸣声昼夜不停,震得人脚底板发麻。巨大的工程机械像钢铁巨兽蹲在赤道的骄阳下,汗流浃背的劳工们蚂蚁般穿梭其中,钢筋水泥的骨架正以一种疯狂的速度拔地而起。
工地最外围,一块巨大的深蓝色广告牌已经立了起来,白漆刷着几个铁画银钩、力透纸背的大字:
“曙光公社”。
广告牌下,临时搭建的简易观礼台上,阿芳一身剪裁利落的藏青色西装套裙,头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脸上再也没了那副标志性的、能迷惑人的贵妇面具。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经历过地狱淬炼后的冷硬和沉静,像一块被打磨掉所有浮华的寒铁。她手里捏着个无线麦克风,对着下方数以千计肤色黝黑、眼神里交织着茫然、疲惫和一丝微弱期盼的各国劳工,声音透过扩音器,清晰地传遍每一个角落:
“……这里,没有包工头的皮鞭,没有中介的吸血合同。你们用汗水浇灌的每一块砖,垒起的每一堵墙,最终都将成为你们自己和家人遮风挡雨的家!‘曙光公社’,不是谁的恩赐,是你们用双手,从血汗和绝望里,硬生生撕开的一道口子!攥紧它!别松手!”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煽情的眼泪,每一个字都像砸在地上的石头子儿,硬邦邦,带着沉甸甸的分量。底下黑压压的人群先是死寂,随即,如同被投入火星的干柴,爆发出压抑已久、排山倒海般的欢呼!无数双粗糙得如同砂纸的手掌用力拍打着,掌声混合着异国语言的吼叫,汇成一股巨大的声浪,冲破了工地的喧嚣,直扑云霄。
阿芳站在高处,看着这片她亲手点燃的、名为“希望”的燎原之火,冰冷的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波澜。是悲悯?是赎罪?还是…一种冰冷的、近乎绝对的控制?
就在这气氛被推向高潮,主持人激动地宣布剪彩仪式即将开始的瞬间——
“嗡!嗡嗡!”
阿芳口袋里那部特制的、经过层层加密的卫星电话,突然剧烈地震动起来!不是来电,而是接收到一笔巨额匿名转账的特殊警报!
她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飞快地掏出手机,屏幕亮起。一个极其普通的匿名账户,后面跟着一串长得足以让任何银行行长心跳过速的零,数字庞大到近乎荒谬。这笔钱,足以再建半个“曙光公社”!
但真正让阿芳瞳孔骤然收缩的,是转账附言栏里那短短一行字:
“买回桥洞底下,那个冷掉的馒头。”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粗暴地按下了暂停键。震天的欢呼、飞扬的尘土、刺眼的阳光……一切都变得模糊而遥远。阿芳握着手机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关节泛白。她挺直的脊背,像是被这行字里蕴含的巨大力量狠狠撞了一下,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难以察觉的晃动。
桥洞…冷馒头…
那个被雨淋得湿透、像条流浪狗一样蜷缩在桥墩子底下、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少年费小极…那个被她用一块冰冷的、硬得像砖头一样的馒头砸在脸上、却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贪婪啃食的少年…
记忆的碎片带着冰冷的雨水和馊馒头的酸腐味儿,毫无征兆地砸进脑海!阿芳那张冷硬如冰的面具,第一次在万人瞩目的聚光灯下,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一丝极淡、极快的痛楚,如同淬毒的银针,在她眼底最深处一闪而逝。
台下不明所以的人群还在欢呼,等待着领袖完成这历史性的剪彩。
台上的阿芳,却像一尊被瞬间抽走了灵魂的雕像。
几秒钟死一般的寂静后,阿芳猛地深吸了一口气,那丝裂痕瞬间消失无踪,脸上重新覆盖上比之前更冷、更硬、如同钛合金铸就的冰霜。她甚至没有低头再看一眼手机屏幕,只是用拇指在侧面一个隐蔽的物理开关上轻轻一划,彻底切断了震动和警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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