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周四的傍晚,水木园家属区
暮色渐浓,水木园家属区笼罩在一种宁静而略显压抑的氛围中。三楼郑老师家,隐约传来男人粗哑的斥责声和沉闷的拍打声,间或夹杂着少年压抑的、带着哭腔的辩解。这动静不大,但在邻里间隔音不算太好的楼道里,还是能依稀可辨。路过的人或摇摇头,或叹口气,大都习以为常,这是郑老师又在“教育”儿子了,多半是那个读书不上不下的二儿子郑耀祖或者小儿子郑登科。
不一会儿,郑家房门被猛地拉开,一个瘦小的身影从里面冲了出来,是刚上初一的郑登科。他脸上挂着清晰的泪痕,左边脸颊还有个不太明显的红印,校服外套的扣子都没扣好,书包带子耷拉在一边。他头也不回地、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下楼梯,跑到楼后那个堆放杂物的、少有人去的角落,把自己缩成一团,肩膀剧烈地抽动起来。绝望和委屈像潮水般淹没了他,书本上那些字句变得面目可憎,父亲狰狞的怒容和竹条抽在身上的痛感反复在脑海中闪现,他只觉得学习是这世上最痛苦、最没有意义的事情。
第一幕:角落里的相遇与耐心的倾听
恰在此时,黄亦玫从学校美术小组活动回来,手里还拿着几卷画稿。她本想从楼后绕近路回家,却意外地看到了那个蜷缩在杂物堆阴影里、哭得几乎喘不上气的小小身影。她认出了那是三楼郑老师家的小儿子郑登科。
黄亦玫脚步顿住了。她平日里明媚大气的脸上闪过一丝了然和同情。郑老师家的状况,在水木园几乎不是秘密,尤其是他对两个小儿子的严厉,甚至可说是苛责。她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上前,也没有转身离开,而是轻轻走过去,在离郑登科几步远的地方蹲了下来,声音放得极其轻柔,像春日里的暖风:
“登科?怎么了?一个人躲在这里哭鼻子?”
郑登科吓了一跳,猛地抬起头,看到是黄亦玫,他认得这个住在二楼的漂亮又优秀的亦玫姐姐。他下意识地想擦掉眼泪,掩饰自己的狼狈,但泪水却越擦越多,呜咽声止不住。
“我……我没事……”他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
黄亦玫没有追问,也没有说“男孩子要坚强”之类空洞的话。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包干净的面巾纸,抽出一张递给他,“先擦擦脸,看你,都快成小花猫了。”
她的语气自然又带着点姐姐般的亲昵,让郑登科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点。他接过纸巾,胡乱地擦着脸。
黄亦玫在他身边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下,没有看他,而是仰头看着天边最后一丝晚霞,仿佛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他说:“这地方挺安静的,我有时候画画没灵感,或者心情不好的时候,也喜欢找个没人的角落待着。”
郑登科抽泣声小了一些,偷偷看了黄亦玫一眼。他发现亦玫姐姐没有像大人那样急着批评他或者讲大道理,只是安静地陪着他。
过了一会儿,或许是黄亦玫的沉默和陪伴给了他安全感,郑登科终于断断续续地、带着哭腔开了口:“……我爸……他又打我……就因为我……我数学没考好……才五十分……他说我笨……说我是废物……给他丢人了……我不想上学了……我讨厌学习……什么都学不会……”
他说着,刚刚止住的眼泪又涌了出来,那是一种被最亲的人否定、看不到任何希望的痛苦。
黄亦玫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等他稍微平静一些,她才转过头,看着他哭红的眼睛,很认真地说:“登科,一次考试没考好,不代表你就是笨,更不是废物。这世界上没有人是废物。”
她顿了顿,声音更加柔和:“你知道吗?我弟弟黄振宇,你看他现在好像什么都会,学习也好。但他小时候学骑自行车,摔了不知道多少次,膝盖都磕破了,他也哭着说再也不学了。还有我,我刚开始学滑轮的时候,也总是摔跤,平衡都掌握不好,觉得自己笨死了。”
她说的都是事实,但巧妙地选择了能引起郑登科共鸣的例子。
郑登科抬起泪眼,有些不敢相信:“……真的吗?振宇哥……他也会哭?”
“当然会啊,”黄亦玫笑了,“谁都不是生下来就什么都会的。学习遇到困难很正常,关键是不要被困难吓倒,也不要因为别人的否定就看轻自己。”
“可是……我爸他……他总是骂我,还打我……我一看到书本,就想到他生气的样子……我害怕……”郑登科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黄亦玫理解地点点头:“我明白。害怕是正常的。但是登科,你要记住,学习是你自己的事情,是为了让你自己变得更聪明,懂得更多,看到更广阔的世界,而不是为了你爸爸。”
她想了想,换了个角度:“你喜欢做什么呢?除了学习之外?比如……画画?或者玩点什么?”
郑登科想了想,小声说:“我……我喜欢看小人书……还喜欢用泥巴捏小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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