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得正好!她转身时带起一阵风,发梢扫过林默手背,带着洗发水淡淡的松木香,最后这段我剪了八版,总觉得缺点火候。她点开最新版本,画面从老槐树的枝桠摇向李秀兰的脸,老人用袖口擦了擦屏幕上的李大海,说:哥,你看,现在的天儿多好,花布衫我早买了,就等你回家穿。
林默的喉结动了动。
他摸出怀表,表盖内侧的李大海三个字正泛着暖光,像被阳光晒透的琥珀。
他凝视那三个字,忽然心头一震——这字迹,歪斜而有力,正是和军装上刻下的那一模一样。
片尾字幕用他的心愿吧,他说,声音低得近乎呢喃,请告诉我的家人,我是个好兵。
苏晚的鼠标悬在保存键上,突然转头看他:你觉不觉得,这些战士的心愿其实从来没变过?
他们要的不是勋章,是被记住。她按下保存,时间显示凌晨两点十七分,明早的研讨会,张远航肯定要挑刺儿,我把这段放在他发言之后。
研讨会礼堂的顶灯亮得刺眼,照得地板反光如湖面。
林默站在后台幕布后,能听见前台张远航的声音,像根磨尖的针:历史共鸣投影仪,本质是用技术手段制造集体幻觉。
那些心愿碎片,不过是现代人对历史的浪漫想象。
观众席传来窸窣议论,座椅吱呀作响,有人咳嗽,有人翻页。
林默的手心沁出冷汗,怀表在口袋里发烫,像块烧红的炭。
他想起火车上那一次次心跳加速的重播,想起李秀兰指尖的凉意,想起影像中雪粒撞击棉布的声响——这些都不是虚构,是共振。
他看见苏晚走上台,马尾辫甩得利落:张教授说的对,我们确实在制造——但让烈士的妹妹在七十年后看见哥哥的脸,让年轻人记住冰雕连不是传说,这样的,难道不值得被制造?
她转身示意播放影像。
大屏幕亮起时,林默听见前排传来抽鼻子的声音,还有压抑的啜泣。
空调出风口的嗡鸣似乎也低了几分,全场陷入一种近乎宗教仪式般的静默。
李秀兰的脸占满整个屏幕,她举着那半块高粱饼,皱纹里全是笑:我哥走的时候才十九岁,他要是活着,该和你们一般大。
他不是什么英雄,就是个疼妹妹的傻小子——可他用命告诉我们,傻小子也能护着国家。
后台的幕布被风掀起一角,林默看见张远航的脸。
那个总把挂在嘴边的男人,此刻喉结上下滚动,手指攥皱了西装袖口,指节泛白,仿佛在极力压制某种情绪的溃堤。
哥,你不是没人记得你!李秀兰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山东口音的尾音颤巍巍的,娘在的时候总说,大海是天上最亮的星。
现在我知道了,他是星星,可我们这些活着的人,就是举着灯的人!
掌声像潮水般涌来,夹杂着零星的喝彩与哽咽。
灯光亮起时,人群中有年轻人抹着眼角站起身。
林默的心跳得厉害,他摸出怀表,表盖一声自动弹开。
金色的光从表壳里流出来,绕着李大海三个字旋转,像条活过来的金链。
他低头看着能量条——第一次填满了整个表盘,像片涨满的海。
散场时,他与苏晚并肩走出会场。
夜风吹动她的发丝,她说:“你看到了吗?刚才放片时,全场的心跳频率几乎同步。”林默点头,没有说话。
他知道,那不是巧合。
张远航擦肩而过。
林默听见他低声说:我输了,但不是输在技术。
回到旅馆已近午夜。
林默坐在窗前,窗外月光如霜,静静流淌在床头柜上。
怀表平放在床头柜上,能量条第一次填满了整个表盘,像片涨满的海。
他凑近细看,表盖内侧的金纹里,隐约浮出一行新字,被擦过却没擦净的痕迹——1950.11.27,长津湖·黎明之前。
窗外的月光漏进来,在黎明之前四个字上跳了跳。
林默伸手去摸,指尖碰到表壳的瞬间,后颈突然泛起凉意,像有片雪花落在皮肤上。
他想起李秀兰说的话:举着灯的人。
明天,他该去长津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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