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没有追出来。
那扇沉重的消防门,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缓慢和安静,无声无息地重新合拢。
“咔哒。”
轻微的锁舌扣合声,隔绝了两个世界。
宁芊挺直的腰背一点点软塌了下来,直直倒了下去,扬起厚重的白灰。
上身完全被猩红覆盖,伤口仍在涌出鲜血,脉搏无比虚弱,她已经坚持到极限了。
少女模糊意识看到的最后一眼。
是天台外如血的残阳,送来晚霞轻抚鬓发。
随后她的世界彻底陷入晦暗。
等到再醒来,已是清晨。
白炽的日光刺进单薄的眼皮。
泛着红润,还有些发烫。
宁芊正在一片混沌的海里挣扎。
海平面上乌云密布,呼啸的风卷动暗潮翻涌。
她苍白的指节掐住喉咙,四肢无力的摆动着被带往那片死寂幽暗的深沟。
张嘴发出无声的呜咽,肺里仅存的氧鼓出干瘪的气。
而一束劈开深海的光,仿佛是掌握造物的伟力,自天际高耸的云层贯穿而下。
宛若神赐。
猛地将少女周身的一切化为真空。
磅礴的海水顷刻蒸发,狂暴的飓风按下暂停。
天地间,只剩她静静漂浮于这道肃穆神圣的光束间。
浑身刺痒难耐,皮肉燥热似有万虫噬咬。
这一刻有万年之久,也是眨眼之间。
“啊——”
双臂陡然撕开眼前的光幕,少女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深海、狂风、黑暗。
清晨、天台、乌鸦。
万千嘈杂尖锐的声响在思绪深处炸开,又骤然收束!
她慢慢恢复了清明,随后便是剧烈、难以忍受的头疼。
宁芊茫然地看着眼前紧闭的红门,记忆的碎片仍在不断重组,她张嘴想发出痛苦的嚎叫却忘记了如何发声。
少女无措的触碰着自己的唇,牙齿轻轻打颤。
过了很久。
“我操你个纸人王八犊子的八辈祖宗!”
吐字清晰,顿挫有力,饱含情感又不失押韵。
好了,你们看,她这会彻底醒了。
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子,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自己醒来的时候是双臂挥舞的。
她尝试感受了下,右手微微握拳的指令自大脑神经传达。
“嘶.......”
苍白的指节过于用力的结合,牵引着胳膊上的血痂开裂。
自己什么时候愈合能力这么强悍了?
她不可置信的抬起手臂,看向那偌大的孔洞此刻只剩下一道粗壮的疤,肩膀上的豁口里粉色的肉芽已经黏连。
昨天差点被打死......
她有些后知后觉的抖了抖身子,用右手去摸黑色夹克的背面。
指腹摸到一片凹凸不平时,那种古怪的触感预示着曾经的惨烈。
整块血肉被生生挖出,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现在回忆起来还是让她浑身一颤。
它们为什么不追出来杀了自己?
看着眼前划痕密布的消防门,一个巨大的疑问出现在脑海。
那阴森可怖的目光只怕是终生难忘。
晃眼的钢板将光折射进眼球,她微微避开视线。
光?
宁芊望向那间狭小的通道入口,日光在门框前留下界限分明的黑白。
难道是它们怕光?
她回忆起那个幽暗、伸手不见五指的超市内部,窗户和大门都被严实的封堵,压根没有任何光线。
八九不离十了,要不没理由会放过我.....
可随之而来的,是另一个谜团——它们怎么会在超市内?
整个入口都被锁住,且没被破坏的情况下,这对可怖的“纸人”是从哪来的?
“下水道?”
应该不是.....片刻闪回记忆,那短暂映出的长袍虽然肮脏,但明显不带有泥泞和湿痕。
从一开始就在里面?
只有这个可能性才合理,可她们是如何被关在超市内的?
这不是末日前就歇业了吗?
迷雾一般的问题笼罩着心头,宁芊又开始犯那爱刨根问底的毛病了。
“唉....算了,打也打不过,命还差点丢了,走吧。”
有些沮丧的低下头,看着自己破破烂烂的衣物和伤口,一种挫败感涌上心头。
大老远赶来这里,无缘无故失踪了一整晚,不知道林馨她们该多担心自己。
偏偏还什么都没带出来.....刀还丢里面了。
唯一值得高兴的也就是自己还活着,且没有缺胳膊断腿的,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活动了下身体,浑身发出骨骼清脆的嘎嘣声。
她打算离开了。
不过走之前,宁芊看向那扇大门,又想到了什么,随即朝四周张望了一圈。
她弯腰捡起那个落满尘土和鸟粪的皮包,打开后取出一张绿色的储蓄卡。
走向漆面脱落的铁门前顿了顿,抓着那张卡用力刻了起来。
有——怪——物——别——打——开
她将卡片往后一丢,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转身就往天台边缘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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