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谭全播大军押解着危仔倡的首级与建昌降卒返回虔州时,刘澈并未久留。他留下得力干将与一批文吏负责虔州的善后与新政的初步推行,自己则带着钱元华及主力部队,登船北返,回到了他如今的统治中心——洪州。
船队抵达洪州码头的那一日,景象与迎亲时又有不同。没有了那么多的繁文缛节与喜庆的喧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肃穆、也更为发自内心的崇敬。数十万军民自发地来到赣水两岸,当他们看到主公刘澈与新婚的王妃并肩立于旗舰船头,看到身后那绵延的船队上,不仅有得胜归来的江西军将士,更有无数代表着虔州、袁州、建昌等地归附的旗帜时,那积蓄已久的敬畏与自豪,终于汇成了一股惊天动地的山呼海啸。
“主公千岁!江西一统!”
这呼声,不再是官府组织的口号,而是这片土地上的生民,在经历了数十年的割据与战乱后,对一个统一、强大政权最真挚的渴望与拥戴。
刘澈立于船头,江风吹动着他的黑色披风。他没有挥手,也没有言语,只是用他那深邃的目光,缓缓扫过岸上那一张张激动的、充满希望的面孔。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才算真正地,成为了这片土地无可争议的主人。
三日后,洪州节度使府,正堂。
一场规模空前的大朝会在此举行。堂内,以谢允、李嵩为首的文官集团,与以张虔裕、刘金为首的武将集团,分列两侧。而在他们身后,是来自洪、抚、吉、虔、袁、建昌等各州新归附的官员与将领代表。这是刘澈全有江西之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大一统”朝会。
堂上的气氛庄重而热烈。刘澈端坐主位,钱元华则依礼坐在他身侧略后一点的位置,头戴翟冠,身着与他相配的玄色礼服,神态端庄,静静地旁听着。
朝会的第一个议程,便是论功行赏。
“……谭全播,临危受命,勇冠三军,十日之内,克定建昌,斩杀元凶,功在社稷。特晋为‘左厢军副都指挥使’,赐金千两,绢百匹,府邸一座!”
当谢允用他那清朗的声音念出这份封赏时,堂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个魁梧的身影上。谭全播大步出列,他已换下了征尘仆仆的战甲,穿上了崭新的官服。他没有丝毫的骄矜,走到堂前,对着刘澈,行了一个标准而沉重的跪拜大礼。
“败军之将谭全播,蒙主公不弃,幸不辱命。此功,非播一人之功,乃主公神机妙算,三军用命之果。末将,不敢居功!”他的声音洪亮,发自肺腑。
刘澈亲自走下台阶,将他扶起,手掌重重地拍在他的肩膀上,眼神中是全然的信任与欣赏:“将军此言差矣!有功必赏,有过必罚,乃我江西军的铁律!我既用你,便信你。你用一场无可挑剔的胜利,回报了我的信任,也为你自己,为你麾下的将士,赢回了荣耀。这份功劳,你当之无愧!”
他转过身,面向堂下所有新附的官员将领,朗声道:“诸位都看清楚了!在我刘澈麾下,不问出身,不问过往!只看能力,只看忠诚!谭将军,便是尔等的表率!只要你们真心为我江西办事,为这百万生民谋福,今日谭将军所得,便是尔等明日之荣光!”
接下来,对彭沅、陈七等在此次南征中立下功勋的将士,一一封赏。整个过程,公平、公正、公开,极大地振奋了人心。
封赏完毕,朝会的议程,进入了更为核心的部分——政改。
“诸位,”刘澈回到主位,声音变得严肃,“如今江西已定,然战乱之后,百废待兴。民生凋敝,豪强隐匿户口,田亩荒芜,此三大弊,若不根除,我江西便如沙上之塔,看似高大,实则一推即倒。”
他目光如电,扫过堂下:“故而,我意,自即日起,在江西全境,推行‘检籍、均田、新税’三策!”
此言一出,堂内顿时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嗡嗡声。尤其是那些来自虔州、袁州等地的旧官吏与豪族代表,更是脸色大变。他们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来了。
“主公!”一名来自袁州的大族代表,仗着自己是最早一批输诚的,硬着头皮出列,“检籍均田,乃动摇国本之举。我等地方大族,世代繁衍,庇护乡里,若强行清查田亩,尽分与泥腿,恐……恐激起民变,于地方安定不利啊!”
“哦?民变?”刘澈嘴角泛起一丝冷意,“你是说,那些无地无籍、世代为奴的佃户、隐户会起来造反,反对我分给他们田地,让他们成为堂堂正正的编户齐民?”
“这……”那人顿时语塞,涨得满脸通红。
“还是说,”刘澈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出鞘的利剑,直刺人心,“是你等这些侵占官田、隐匿人口、偷逃赋税的所谓‘大族’,要起来造我刘澈的反?!”
一股冰冷的杀意,瞬间弥漫了整个大堂。那名大族代表吓得双腿一软,瘫倒在地,连声告罪。
刘澈没有再看他,而是转向谢允:“文弼,将新政方略,宣告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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