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眠握着定型喷雾的手,在空中凝滞了短短一瞬。喷雾细密的水珠在灯光下折射出微光,像她此刻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季晨光的问题,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深水炸弹,表面上水波不兴,内里却已掀起巨澜。
他没有再掩饰,那双总是努力维持阳光假象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赤裸的、不容错辨的占有欲。他想要成为“例外”,这不仅仅是一个请求,更像是一种宣告,一种试图打破他们之间那层心照不宣的、由她划定并维持的界限的挑战。
温眠没有立刻回答。她垂下眼睫,继续完成手上那个近乎仪式感的梳理动作,将他一缕不听话的碎发妥帖地归位。她的沉默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季晨光那颗悬在半空的心越收越紧,几乎窒息。
就在他以为得不到回应,心底那点可怜的勇气即将耗尽,被恐慌和羞耻取代时,她终于开口了。声音依旧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份量。
“你现在已经是了,季老师。”她收起梳子和喷雾,目光平静地落回他脸上,“你是我的工作重心,是团队的核心。你的形象、你的状态,甚至你的……情绪,都在我的职责范围内,需要优先处理和应对。从这个角度来说,你一直是‘例外’。”
她的回答,巧妙地将他的“情感索求”拉回到了“专业范畴”。她承认了他的特殊性,却用工作的框架将它牢牢框住,像是在提醒他,也像是在提醒自己——这条线,不能跨。
季晨光眼底翻涌的暗潮停滞了一瞬,随即是更深的焦躁和不满足。他要的不是这种“工作职责”上的例外!他要的是情感上的独一无二,是打破她那份永远波澜不惊的平静,是在她心里刻下独一无二的烙印,就像他渴望在她身上打下只属于他的标记一样。
“你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他向前逼近半步,几乎能感受到她呼吸间带起的微弱气流,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固执的、近乎偏执的坚持,“温眠,别用工作来敷衍我。”
他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唇,看着她白皙颈间微微跳动的脉搏,一种想要触碰、想要确认、想要将她身上也染上自己气息的冲动,如同毒藤般疯狂滋长。他收集了那么多别人的物品,却从未像此刻这样,渴望在一个活生生的人身上,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
温眠终于微微蹙了下眉。不是厌恶,更像是一种面对棘手难题时的审慎。她没有后退,但周身那种温和的气场似乎凝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壳,带着无声的警告。
“季晨光,”她第一次在私下场合,连名带姓地叫他,语气里褪去了那份惯有的、带着距离感的“季老师”称谓,反而多了一丝真实的、带着冷意的郑重,“界限的存在,是为了保护。保护你,也保护我。”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进他眼底,仿佛要穿透他所有混乱的欲望,直视那个躲在后面惶恐不安的灵魂。
“越过界限的后果,你确定你准备好了承担吗?”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带着刺骨的寒意,猝不及防地浇在季晨光滚烫的冲动上。他猛地一僵。
后果?
他只想索取,只想占有,从未真正思考过“后果”。他的病态迷恋让他只聚焦于自身的渴望,像孩童般任性,却缺乏承担责任的勇气。曝光?身败名裂?还是……彻底失去她?
仅仅是想到“失去”这个可能性,就让他感到一阵灭顶般的恐慌。比起得不到,他更害怕现在拥有的这份独一无二的“知晓”与“接纳”彻底消失。
他眼底翻腾的偏执火焰,像是被这盆冷水浇熄了大半,只剩下湿漉漉的灰烬和茫然。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准备好的所有说辞,在她那句冷静到残酷的“后果”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看着他眼中光芒的明灭,看着他脸上血色褪去后显露出的脆弱,温眠心底那根细微的弦,几不可察地轻轻颤动了一下。她知道,她的警告起了作用。但也知道,这只是暂时压制,他心底的野兽并未消失,只是暂时蛰伏,等待着下一个失控的契机。
她不再多言,转身开始收拾化妆箱,动作利落,恢复了那个专业、高效的造型师模样。仿佛刚才那段暗流汹涌的对话,从未发生。
季晨光僵在原地,像一尊被遗弃的雕塑。直到工作人员过来提醒准备下一个环节的录制,他才机械般地移动脚步。
接下来的录制,季晨光表现得有些心不在焉。他努力维持着笑容,配合着流程,但眼神总会不由自主地飘向场外那个安静忙碌的身影。温眠正在和服装助理确认下一套衣服的细节,侧脸线条柔和,神情专注,仿佛刚才那个用一句话就将他打入冰窖的人不是她。
一种强烈的委屈和不甘,混杂着后知后觉的羞耻,在他心里发酵。他觉得自己像一个被看穿所有把戏、然后被轻易制服的小丑。
录制间隙,他独自走到僻静的走廊尽头,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试图平复混乱的呼吸。口袋里,手指触摸到一个硬物——是那瓶温眠“顺手”放进他包里的护手霜。他紧紧攥住那小小的玻璃瓶,冰凉的触感让他滚烫的掌心稍微舒服了一点。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