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真挚的动容:“还有你母亲,菊芳姐……她是个真正善良仁义的人!她知道我们难,知道我们想重新开始,明里暗里,没少帮衬我们。介绍客人,协调关系,甚至……甚至在她自己都不宽裕的时候,还偷偷接济过我们……这份雪中送炭的恩情,我林晓雪再不是东西,我也记在心里,我感激涕零!”
她上前一步,几乎是在用全身的力气恳求,泪水涟涟:“大军,我求你了!看在往日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情分上!看在你母亲菊芳姐对我们那份难得的宽容和帮助上!看在我们这些已经在努力爬出泥潭、只想求个安稳的可怜人份上!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再往前走了?退一步,坐下来,和金总,和我们,好好谈一谈?未必就一定要你放弃原则,也许……也许能有别的,大家都还能接受的办法呢?”
林晓雪这番声泪俱下、信息量巨大的诉说,如同一张更加精密、更加粘稠的网。她先是自曝其丑,以极度卑微的姿态博取同情;然后抛出“王新军”这个牵扯到王、赵、方三家的重磅伦理炸弹,强调关系的复杂性与捆绑性;最后,她抬出了方菊芳的恩情,以及她们试图“改过自新”的现状,进行最后的道德情感绑架。
她不再提利益,只谈“情分”,只谈“恩情”,只谈“安稳”。这一手,比金承业的傲慢威胁、比赵卫国的跪地乞求,更加高明,也更加狠辣,因为它直指人心最柔软的角落——对过往复杂关系的无奈,对母亲善举的尊重,以及对“浪子回头”可能性的最后一丝怜悯。
包间内一片寂静。金承业眯着眼,似乎在评估林晓雪这番话的效果。金铭紧张地咽着口水。赵卫国也停止了哭泣,呆呆地看着。
所有的压力,再次如山般压向方大军。他仿佛能看到母亲方菊芳那善良而包容的面容,能看到姨父王振明可能因此事再受困扰的隐忧,能看到眼前这个女人试图爬出深渊却又不得不依附黑暗的挣扎……
他的内心,经历了前所未有的剧烈风暴。理智与情感,原则与羁绊,在此刻疯狂交锋。然而,仅仅是片刻的动摇之后,方大军的眼神重新变得清明而坚定。他看着林晓雪,目光中少了几分之前的冰冷,多了几分复杂的怜悯,但那份原则的底线,却丝毫没有后退。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林女士,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母亲的善良,是她的人格光辉,不应成为被拿来交易或者捆绑我的筹码。”
“你们过去的罪,现在的难,我表示理解。但理解,不等于认同,更不等于妥协。”
“法律和正义,不应该,也绝不能因为任何人的‘情分’、‘恩情’或者‘难处’而打折!如果我今天因为你们而坐下来‘谈条件’,那才是对我母亲那份善良最大的玷污,才是对方家、王家、赵家所有坚持正义、蒙受苦难的长辈们最大的背叛!”
方大军斩断林晓雪以“情分”编织的最后一道罗网,转身欲走的决绝姿态,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点燃了金承业和金铭心中积压的所有伪善、算计与傲慢。精心布置的局被层层破解,软硬兼施的手段尽数落空,那种失控的愤怒与被人毫不留情面掀翻桌子的羞恼,让他们瞬间撕下了所有伪装,露出了狰狞的獠牙。
“站住!!!”
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咆哮,从金承业喉咙深处迸发出来,震得包间内水晶吊灯都仿佛在嗡鸣。他再也无法维持那副胸有成竹、道貌岸然的姿态,猛地从主位上弹起,由于动作过猛,身后的高背椅被他带倒,重重地砸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那张原本红润富态的脸,此刻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成了酱紫色,额头上青筋暴起,眼神凶狠得像是要喷出火来,死死钉在方大军的背影上。
“方大军!你这个给脸不要脸的东西!”金承业彻底豁出去了,他绕过餐桌,几步冲到方大军面前,伸出的手指几乎要戳到方大军的鼻梁,唾沫星子横飞,“我金承业在这地面上混了几十年,什么样的硬茬子没见过?!还没见过像你这样油盐不进、自寻死路的愣头青!”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带着一种被冒犯权威的暴怒和难以置信的嚣张:“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一个刚脱了军装的大头兵,立过点功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跟我斗?!你拿什么跟我斗?!我告诉你,老子能在这三叉路口站稳脚跟,能把生意做到今天这个规模,省里、市里,上上下下,哪条线我金某人摆不平?!捏死你一个小小的副大队长,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与此同时,金铭也像是被主人的狂怒所感染,或者说,他深知如果今天让方大军就这么走了,自己在金承业这里将彻底失去价值,甚至可能被迁怒。他也猛地站起身,脸色煞白,但更多的是气急败坏,指着方大军,声音尖利地帮腔,试图挽回最后一点“上级”的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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