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传来,年小刀带着一身酒气和脂粉气,大摇大摆地走下地窖。他走到巧芸面前,俯下身,带着淫邪的笑意,伸手想去捏她的下巴:“啧啧,陈大小姐,这细皮嫩肉的,在这地窖里待着,委屈了吧?只要你爹识相,乖乖把东西交出来,爷马上让人把你送到暖阁软榻上去,好好疼你……”
“呸!”巧芸猛地一偏头,躲开他的脏手,嘴里塞着布,只能发出愤怒的呜咽,但那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刺向年小刀。那目光中的鄙夷和冰冷,让年小刀心头莫名一悸,随即恼羞成怒。
“妈的!给脸不要脸!”年小刀直起身,脸上横肉抖动,“行!骨头硬是吧?老子倒要看看,明天午时,你爹是心疼他那些破煤窑,还是心疼你这个宝贝闺女!带走!”他一挥手,两个手下粗暴地将椅子连同巧芸一起抬起,离开了地窖。黑暗中,巧芸的心沉了下去,但她死死记住了地窖门口台阶的级数(七级)和抬出去时经过一个有着浓烈马粪味和铁器锈蚀味的狭窄院落。
同一时间,陈记商行总号后堂灯火通明。陈乐天脚步匆匆地回来,脸上带着一丝隐秘的兴奋,低声道:“哥,都办妥了!按你的吩咐,咱们能动用的所有现银,包括刚从通州票号拆借来的那笔应急款子,还有爹存在钱庄里的压箱底金子,都撒出去了!”
“好!”陈浩然眼中精光爆射,“买的是什么?”
“米!盐!还有木炭!”陈乐天语速飞快,“我让人分头行动,找了几十家不起眼的小粮行、盐铺、炭铺,还有那些走街串巷的小贩,高价、现金!有多少收多少!特别是西城和北城靠近年家势力范围的铺子,重点扫货!现在市面上这些货,至少三成已经攥在咱们手里了,天亮前还能再吃进两成!动作很隐蔽,没人知道是咱们干的。”
陈文强听得有些懵:“买米买盐?这跟救巧芸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爹!”陈浩然走到京城简图前,手指重重戳在年家控制的核心区域,“年小刀手下养着几百号打手、苦力,还有依附他的那些商铺、脚行。这些人每天要吃饭,要烧火取暖!我们掐断他周边最基础的粮食和燃料供应!米、盐、炭,一日不可或缺!市面上的货被我们突然扫空,价格必然飞涨,他手下那些人立刻就会恐慌!年小刀要么花数倍的价钱从远处调运,成本剧增;要么就看着手下人心浮动,怨声载道!无论哪种,都够他焦头烂额一阵!”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更深的算计:“更重要的是,年小刀此人,贪婪刻薄,对手下向来吝啬。底下人平时就颇有怨言。如今连饭都吃不饱,炭都烧不起,这怨气会像干柴一样堆起来!我们这一步,叫‘釜底抽薪’!让他后院起火,自顾不暇!这样,明天谈判桌上,他才更容易露出破绽!他以为捏住了巧芸就能拿捏我们陈家,我偏要让他知道,动我陈家人,是要付出他承受不起的代价!”
陈文强看着大儿子冷静中透着狠厉的侧脸,又看看二儿子眼中闪烁的兴奋光芒,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是担忧,是后怕,但更多的是一种被点燃的血性和决绝。他深吸一口气,用力拍了拍两个儿子的肩膀:“好!听你们的!爹这把老骨头,明天就陪你们去会会那个姓年的杂种!看看是他的刀快,还是咱们陈家的骨头硬!”
次日午时将至。天空依旧阴沉,寒风卷着尘土在空旷的街道上打着旋儿。约定的地点是南城一处早已废弃多年的城隍庙,断壁残垣,枯草遍地,荒凉得如同鬼域。几辆不起眼的青篷马车停在庙外远处。
陈文强父子三人下了车。陈文强走在最前,魁梧的身躯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脸色铁青,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沉甸甸的紫檀木匣——里面装着伪造的地契文书和几封准备应付的银票。陈浩然紧随其后,一身青色棉袍,面容沉静如水,唯有眼底深处翻涌着暗流。陈乐天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手一直按在腰间一个硬物上(那是他改良过的、能连发三支小弩箭的机括)。
破庙残破的正殿内,年小刀大马金刀地坐在唯一一张还算完整的破供桌上,身后站着七八个彪形大汉,个个腰佩利刃,眼神凶悍。他手里把玩着一支小巧的、镶嵌着珍珠的银簪——那是巧芸昨日出门时戴在头上的。
看到陈文强进来,年小刀咧嘴一笑,露出焦黄的牙齿,晃了晃手中的银簪:“陈老板,挺准时啊!东西带来了?”
陈文强强压着怒火,将木匣重重放在旁边一张布满灰尘的破桌子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你要的东西都在这里!铺面、地契、文书!我女儿呢?”
年小刀使了个眼色,旁边一个手下上前打开木匣,草草翻看了一下里面的纸张,对他点了点头。年小刀脸上的笑容更加得意猖狂:“哈哈哈!陈老板果然是明白人!痛快!放心,令爱一根汗毛都不会少!等爷我点验清楚,接手顺利,自然送她回去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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