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距离看,这柄剑更加令人心悸。剑柄古朴,刻着繁复的兽纹,剑身露出的部分布满了暗红色的锈迹,仿佛被无数鲜血浸染后又历经岁月风化。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和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来自远古的苍凉死寂气息扑面而来。
林昭月颤抖着抬起右手,看着自己纤细、布满冻疮和细小伤口的手腕。袖中那枚染血的银簪碎片滑入掌心,冰冷的触感让她稍微清醒。她咬紧牙关,用簪尖对准自己的左手腕脉门附近——这里血管丰富,取血容易,但她也知道极其危险。
就在簪尖即将刺破皮肤的刹那——
“用这个。”猎户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递过来一柄小巧却异常锋利的青铜匕首,匕首的样式极其古老,柄上刻着与祭坛符文相似的图案,“寻常铁器,恐污秽了血脉灵性。”
林昭月一怔,接过匕首。匕首入手冰凉沉重,带着一种奇异的质感。她不再犹豫,用匕首锋利的尖端,在左手腕上轻轻一划!
刺痛传来,温热的血珠瞬间沁出,汇聚成流,沿着苍白的手腕滑落。
一滴,殷红的血珠滴落在黑剑与祭坛连接的缝隙处。
“嗤……”一声极轻微的、仿佛冷水滴入热油的异响,血珠竟被那暗红色的锈迹瞬间吸收,消失无踪!与此同时,整个祭坛上的幽绿磷光似乎微微亮了一丝!
林昭月心中骇然,但不敢停顿,继续挤压伤口。
第二滴,第三滴……
每一滴血落下,祭坛的磷光就明显亮上一分,那嗡鸣的罗盘指针旋转得也更加疯狂!空气中那股血腥和腐朽的气息愈发浓烈,还隐隐夹杂起一种低沉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嗡鸣声!整个洞穴开始微微震动起来!
第四滴,第五滴……
林昭月感到一阵阵眩晕袭来,失血和这地方的诡异气息让她摇摇欲坠。她死死咬着下唇,用疼痛保持清醒。
第六滴落下!
“嗡——!”
祭坛猛地一震!那柄黑剑上的暗红锈迹竟然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发出暗红色的幽光!插剑处的祭坛地面,浮现出一个复杂的、由血光构成的诡异图案!整个洞穴的震动加剧,头顶有细小的碎石簌簌落下!
“最后一滴!快!”猎户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和紧张!
林昭月用尽最后力气,挤出手腕上最后一滴鲜血!
第七滴血,精准地滴落在图案的中心!
“轰——!”
一声沉闷的巨响,仿佛来自地壳深处!祭坛中央,那柄黑剑周围一尺见方的地面,竟缓缓向下沉降,露出一个黑黢黢的、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一股更加冰冷、更加古老、带着浓郁药香和某种难以形容的威压的气息,从洞中汹涌而出!
与此同时,那一直嗡鸣的罗盘“咔嚓”一声,碎裂成了齑粉!
成功了?!禁制开启了?!
林昭月浑身脱力,踉跄后退,差点摔倒,被紧跟而上的猎户一把扶住。她手腕上的伤口仍在流血,染红了他的衣袖。
“入口开了!”石老颤声惊呼,脸上带着激动和恐惧交织的复杂神情。
猎户扶着虚弱的林昭月,目光死死盯着那个新出现的洞口,眼中闪烁着极度凝重的光芒。他没有立刻进去,而是警惕地环顾四周。
洞穴的震动渐渐平息,但那种低沉的嗡鸣声却并未消失,反而仿佛从地底转移到了……那新开启的洞口深处?
就在这时——
“咻!咻!咻!”
数道凌厉的破空声,毫无征兆地从他们来时的甬道方向激射而来!目标直指站在洞口的猎户和林昭月!
是弩箭!有埋伏!追兵到了!
“小心!”猎户厉喝一声,猛地将林昭月推向旁边的石老,自己则闪电般拔刀,舞出一片刀光!
“铛铛铛!”弩箭被纷纷格飞!但更多的箭矢如同飞蝗般射来!同时,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喝声从甬道中迅速逼近!
“黑风寨的杂碎!果然在这里!”
“抓住他们!别让他们进去!”
是黑风寨的马匪!他们竟然追踪到了这里!
猎户且战且退,护着林昭月和石老靠近新开启的洞口。洞口狭小,易守难攻,但对方人数众多,弩箭密集!
“进去!”猎户对石老吼道,同时挥刀劈飞两支弩箭,手臂被划开一道血口!
石老不敢犹豫,拉着几乎虚脱的林昭月,就要钻入那黑黢黢的洞口!
就在此时,异变再生!
“嗡——!”
那新开启的洞口深处,那股低沉的嗡鸣声陡然变得尖锐刺耳!一股强大的、无形的吸力猛地从洞中传出!距离洞口最近的林昭月首当其冲,惊叫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被扯向洞口!
“昭月!”猎户目眦欲裂,想要抓住她,却被两支弩箭逼退!
“姑娘!”石老也想拉住她,却被那股突如其来的巨力带得一个踉跄!
眼看林昭月就要被吸入那深不见底的洞口——
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快如鬼魅的黑影,竟从洞穴上方一处隐蔽的裂缝中疾扑而下!如同苍鹰搏兔,精准无比地抓住了林昭月的手腕!同时,另一只手挥出一道凌厉的剑光,将射向她的几支弩箭尽数斩断!
黑影落地,挡在林昭月身前,与猎户、石老呈三角之势,面对汹涌而来的马匪。
火光映照下,来人一身夜行衣,身姿挺拔,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深邃如寒潭、此刻却燃烧着冰冷怒火的眸子。他手中长剑吞吐着森寒的剑芒,周身散发着一股强大无比的、令人心悸的杀气!
竟然是他?!那个本该“躺在棺材里”的——灰衣人?!
他……真的没死?!而且……出现在了这里?!
林昭月看着那熟悉的、挺拔如松的背影,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混合着血腥与药味的、熟悉的气息,大脑一片空白,巨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的狂喜瞬间冲垮了她的意识,眼前一黑,彻底晕厥过去。
在她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只听到灰衣人那冰冷彻骨、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疲惫的声音,在混乱的厮杀声中清晰地传入耳中:
“带她进去!我断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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