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蝉鸣还没歇透,302宿舍的吊扇转得慢悠悠,把空气里的热气搅得发黏。云飞刚把下铺的被褥铺平整,就听见头顶传来“咚”的一声轻响——是金属床架被碰撞的声音,紧接着是布料摩擦的窸窣声,一个带着点鼻音的男声从上面飘下来:“不好意思啊,搬东西动静大了点,没吵到你吧?”
云飞仰起头,看见上铺的床板边露出半张脸。男生头发有点乱,额前的碎发沾着细密的汗珠,鼻梁上架着副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弯成了月牙,手里还攥着个没拆开的床单包装袋。“我叫杨天宇,计算机系的,以后就是你上铺了。”他说着,试探着把腿往下伸了伸,想递个东西下来,结果没稳住,手里的包装袋“啪嗒”掉在云飞的书桌上。
“哎抱歉抱歉!”杨天宇连忙撑着床沿往下探身,眼镜滑到了鼻尖上。云飞捡起包装袋递回去,仰头笑了:“没事,我叫云飞,临床医学的。”“云飞?这名字听着就清爽。”杨天宇接住袋子,麻利地往上一缩,很快又传来他铺床单的声音,“我昨天就来了,看这铺是空的,还以为要等两天才有人来,没想到这么快。”
这是云飞和杨天宇的第一次见面——没有特别的开场白,只有上铺下铺间的几句闲聊,和一个掉在书桌上的床单包装袋。谁也没料到,这张上下铺,会承载接下来两年里无数个细碎又温暖的日常。
杨天宇是个“慢半拍”的人。每天早上,云飞六点半起床去图书馆时,他还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个毛茸茸的脑袋,嘴里含混地嘟囔着“再睡五分钟”;等云飞中午回来,才会看见他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坐在床沿上啃面包,眼睛盯着手机屏幕上的编程题,面包渣掉在腿上都没察觉。但他慢归慢,却从不会耽误事——专业课作业总能提前完成,小组项目永远是最靠谱的那个,就连宿舍轮流值日,他都会在自己负责的那天,提前定好闹钟,再不会像平时那样赖床。
有次云飞晚上从图书馆勤工俭学回来,已经快十一点了。宿舍里的灯关着,只有杨天宇上铺挂着的小夜灯亮着,暖黄色的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面投下一小块光斑。他轻手轻脚地走到自己床边,刚要坐下,就听见上铺传来压低的声音:“回来了?我给你留了杯热牛奶,在书桌左上角,还温着。”
云飞摸向书桌,果然摸到一个温热的玻璃杯,杯壁上凝着细小的水珠。“你怎么知道我没喝东西?”他小声问。“听你脚步声比平时轻,估计是累着了。”上铺的床板轻轻晃了一下,应该是杨天宇翻了个身,“快喝了吧,喝完早点睡,你明天还要早起呢。”
从那以后,只要云飞晚上回来得晚,书桌上总会有一杯温着的牛奶——有时是从食堂买的盒装奶,杨天宇提前用热水泡热;有时是他自己用宿舍的小电煮锅煮的,还加了点麦片。云飞问他为什么总记得,他趴在床沿上,推了推眼镜,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你每天帮我带早餐,我总得做点什么吧。”
原来云飞发现杨天宇早上总来不及买早餐,就每天多带一个肉包和一杯豆浆,放在他的书桌上。一来二去,下铺帮上铺带早餐,上铺给下铺留热牛奶,成了两人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
杨天宇的编程能力很强,但动手能力却差得离谱。有次宿舍的晾衣绳断了,他自告奋勇要修,搬来凳子站在上面,手里攥着绳子和打结器,折腾了十分钟,绳子不仅没接上,还缠成了一团乱麻。云飞看不下去,接过他手里的工具,三两下就把绳子重新系好,还打了个结实的活结。
杨天宇站在凳子上,看得眼睛都直了:“云飞,你也太厉害了吧!这结打得比我编的代码还工整。”云飞笑着把工具递给他:“在家常帮我爸修农具,这点小事不算啥。”从那以后,宿舍里但凡需要动手的活——比如拧紧松动的床腿、修好漏水的水壶、甚至是整理乱成一团的电线,杨天宇都会第一时间喊“云飞救场”,而云飞也总会放下手里的事,过来搭把手。
作为临床医学的学生,云飞的课本又厚又重,尤其是《系统解剖学》,封皮硬得像块砖头,每次往书架上放时,都得小心翼翼,生怕砸到下面的书。杨天宇看在眼里,某天晚上,他从自己的行李箱里翻出几个泡沫垫,趴在床沿上,一点点贴在云飞书架的层板边缘:“这样你放书的时候,就不会磕到了,也能少点声音,免得吵到你。”
泡沫垫是淡蓝色的,上面印着小小的编程符号,是杨天宇之前参加编程比赛时的纪念品。“你这泡沫垫不是挺喜欢的吗?”云飞看着他认真贴泡沫垫的样子,心里暖暖的。“喜欢归喜欢,”杨天宇贴完最后一块,拍了拍手,“但你的书更重要啊,要是把书磕坏了,你复习起来多麻烦。”
大二上学期,云飞要准备医学英语四级考试,每天晚上都在宿舍背单词、练听力。杨天宇原本习惯晚上敲代码,为了不打扰云飞,他特意把电脑搬到了图书馆,等云飞复习完了,才悄悄回宿舍。有次云飞复习到深夜,抬头看见杨天宇正坐在自己的书桌前,借着手机屏幕的光,小声地背单词——他也要考英语四级,却一直没说,怕打扰到云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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