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拓几乎是脚不沾地窜回的房间。
门“砰”地撞在墙上,震得窗棂都晃了晃。他背靠着门板滑下来,手还攥着竹丛里蹭破的衣角,胸口跟揣了只乱撞的兔子似的——雷罡那句“傲娇味儿”还在耳朵里转,臊得他耳根发烫,恨不得把脸埋进衣领里,从此别再出来见人。
我怎么会……会像个做贼的? 他心里又羞又恼。
缓了好一会儿,他才摸着墙根挪到书桌前。油灯的光晃得人眼睛发涩,素笺铺了半桌,狼毫笔尖凝着干墨,半块松烟墨沾着夜露,像块没化透的黑糖。原本他是打算画张“林夜失控烧苏瑶”的图——姬家说这俩是魔道妖人,画出来能让自己心硬点,好坚定站在他们那边。
可笔尖刚沾墨,手就开始抖。
第一笔画下去,他咬着牙想把林夜的火画得漆黑,跟密使说的“魔火”一个样。结果墨汁滴在纸上,晕开的色块竟成了金黑交织的暖调——跟他白天在竹林里看见的、裹着苏瑶光翼的平衡之火,分毫不差。这…… 他心里一惊,想把苏瑶画小,让她缩在角落,看起来被林夜压制,可笔锋碰到光翼的轮廓,突然就软了,光翼越描越大,几乎把林夜的手腕都裹进去了。
“操!这破笔跟故意作对是吧?”宇文拓低骂一声,把纸揉成团,“咚”地砸向墙角。纸团撞在墙上,弹回来滚到桌底,像只受了委屈的灰团子。
他盯着桌底的纸团,气呼呼地抽了张新纸。
第一次重画:他把眉峰描得能夹死苍蝇,想让林夜看起来凶点,眼神里还特意加了道黑纹,跟要吃人似的。可画到苏瑶时,笔尖又不听使唤了——光翼描得跟裹了层棉花似的,灵体泛着淡金光,哪有半分“被压制”的样子?“妈的,怎么把她画得跟个被护着的小祖宗似的?”他抓着头发嘀咕,又把纸揉了。
第二次:他换了个思路,把场景移到废弃院的石亭。林夜站在左边练剑,火刃往石亭柱子上劈,苏瑶缩在右边——这么画总该像“魔道欺压灵体”了吧?可画着画着,火刃的方向偏了,离柱子还有半寸就收了,林夜的表情也从“凶”变成了“皱着眉担心”,像怕火溅到苏瑶身上。“我他娘的是不是疯了?”宇文拓盯着画,突然笑出声,笑声里全是烦躁。
第三次、第四次——他越画越乱。想画林夜的狠,笔下却全是小心翼翼;想画苏瑶的怕,纸上的光翼却总往林夜那边靠。到第五次时,天快亮了,油灯的光都弱了半截。他盯着摊在桌上的画,忽然没力气骂了——画里的林夜斜握夜痕剑,金黑色火焰绕着剑身转,刻意避开苏瑶的光翼;苏瑶飘在旁边,光翼轻轻碰着他的手腕,背景里石亭角那株草药,连叶子的纹路都描得清清楚楚,正是他白天躲在竹林里瞥见的样子。
“这哪是‘魔道杀妖’?分明是俩傻子互相护着。”他声音发哑,手指轻轻碰了碰画里的光翼,像怕碰散了那层淡金。
他把画小心折成小方块,塞进怀里——布料贴着胸口,像揣了块发烫的糖,连心跳都快了点。
走到窗边,他掀开窗帘一角。外面的月亮快沉下去了,竹影晃在墙上,像谁在轻轻晃着竹竿。雷罡哼歌的余音还飘过来,调子跑得到处都是,却莫名让人安心。他摸了摸怀里的画,又摸了摸枕头下的血脉激发剂——黑木盒的棱角硌着大腿,他拿出来又放下,反复好几次,指节都捏泛白了。
正纠结着,窗外忽然“簌”地一声,像有东西蹭过窗纸。
宇文拓猛地吹灭油灯,闪身躲到门后,手按在腰间的剑上——虽然知道打不过姬家的人,可气势不能输。“谁?!”他压低声音喊,心脏跳得快裂开。
没人应。只有张纸条从窗缝滑进来,带着点夜露的凉,落在脚边。他屏住呼吸捡起来,借着天边的微光看清——是姬家密使的字,笔锋像刀,冷得扎眼:“三日后秘境开,林夜必去。你送请柬给他,就说‘秘境有碑碎片,要拿自己来’。若败,你父的药,停。”
字字像针,扎得他心口发疼。他攥着纸条,指甲差点戳破纸面,指缝里都渗了汗。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敲了三下,声音轻得像落叶,却带着说不出的压迫感。
“宇文拓,开门。”是密使的声音,压得极低,像块冻硬的石头,没半点温度。
宇文拓深吸一口气,把纸条塞进怀里,又把激发剂藏回枕头下,才慢慢拉开门。密使站在门口,黑袍沾着夜露,像块浸了水的黑布,手里捏着张血色请柬——纸面泛着诡异的红,像凝固的血,连空气都透着股冷腥。
“古战场秘境的请柬,”密使把请柬塞进他手里,指甲划过他的手背,凉得像冰,“只有创生者能触发入口。林夜身边那灵族丫头,刚好是创生者。你明天把请柬给她,就说‘想拿碎片,自己进秘境取’。”
“为啥非要在秘境动手?在青岚宗不行吗?”宇文拓捏着请柬,纸面烫得他手心发疼,连手指都在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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