洼地的碎石还在簌簌滚落,陈观棋将白鹤龄护在老槐树后,刚想用桃木剑斩断缠上脚踝的尸心草,却发现那些暗红色的叶片竟像有了意识,顺着裤脚疯狂往上攀。根茎上的倒刺刺破皮肤,一股腥甜的气息顺着伤口钻进血脉,瞬间麻痹了半边身子,连握着剑的手指都开始发僵。
“咳咳……这草里有‘蚀骨瘴’。”白鹤龄捂着胸口咳嗽,血沫溅在衣襟上,像朵绽开的红梅,“是用尸油泡过的,会顺着血脉往心脉钻……”
话音未落,村口方向突然传来“哗啦啦”的响动。众人抬头望去,只见老槐树上那些本该消失的稻草人竟“活”了过来——稻草捆成的躯体在风中剧烈扭动,穿在身上的旧衣被撑得鼓鼓囊囊,领口、袖口钻出密密麻麻的尸虫,指甲盖大小,通体漆黑,翅膀振动的“嗡嗡”声像无数根针,刺得人耳膜发疼。
“裴无咎!”陈观棋怒喝一声,强提灵力对抗蚀骨瘴的麻痹,桃木剑上的青纹忽明忽暗,“你要把整个黑土屯拖进地狱吗?!”
“地狱?”裴无咎的声音从翻滚的黑雾中传来,带着癫狂的笑意,“能见证地仙傀出世,是他们的福气!”青铜铃的脆响突然变得急促,像催命的鼓点,“小崽子,尝尝地脉尸气的厉害!”
“轰——”
脚下的黑土猛地炸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黑气从地底喷涌而出,如同一道黑色喷泉直冲天际。黑气落地的瞬间,洼地边缘的尸心草疯长起来,半人高的植株转眼间长到丈余,叶片相互摩擦发出“咯吱”声,竟在半空织成道密不透风的绿墙,将三人困在中央。更可怕的是,黑气顺着地脉蔓延,所过之处,黑土屯家家户户的窗纸都渗出墨色的液滴,整个村子像被泡在墨水里的纸人。
陈观棋感到心口一阵发闷,蚀骨瘴的麻痹感越来越强。他咬着牙将《青囊经》狠狠按在地上,古籍与滚烫的黑土接触,瞬间发出“滋啦”的声响,泛黄的书页无风自动,最后“啪”地一声定在其中一页——纸面浮现出淡金色的纹路,竟慢慢勾勒出黑土屯的地脉分布图。
图上的地脉本应如银蛇般蜿蜒流转,此刻却被一团团黑雾扭曲成狰狞的爪形,十三条主脉像十三条爪指,从四面八方汇聚向密室所在的洼地,最终在地下深处凝成个攥紧的“拳头”。而在拳头中心,一团浓得化不开的黑气正随着铜铃的节奏剧烈跳动,每跳一下,地面的尸心草就疯长一分,那些稻草人身上的尸虫也更活跃一分。
“是龙穴……”陈观棋瞳孔骤缩,《青囊经》的批注赫然在目:“黑土屯下藏潜龙,地脉聚阳,本是福地,若遭尸气侵染,龙穴变尸窟,百年内寸草不生。”他终于明白裴无咎为何死守此地——这里的地脉阳气最盛,能中和古尸的阴寒,是“养”地仙傀的绝佳容器。
“嗬嗬……”
稻草人的脚步声从绿墙外传来,伴随着尸虫振翅的嗡鸣。陈观棋挥剑斩断缠上脖颈的尸心草,却发现斩断的根茎处立刻涌出更多黑气,在空中重新凝聚成藤条。蚀骨瘴已经蔓延到心口,让他连呼吸都带着刺痛,桃木剑的青纹越来越暗,显然灵力快要耗尽。
“观棋!用精血!”白鹤龄急声道,挣扎着从符袋里摸出个小玉瓶,“这是‘清瘴丹’,能暂时压下蚀骨瘴,快……”
她的话没说完,绿墙突然破开一道缺口,数十只稻草人蜂拥而入,尸虫像黑色的潮水般扑来。陈观棋下意识将白鹤龄护在身后,桃木剑横在胸前,正欲用精血催动阳气,却见那些尸虫在离他三尺处突然停下,翅膀的振动声变得杂乱,像是遇到了什么克星。
“怎么回事?”陈观棋一愣,随即感觉到一股温暖的气息从远处传来,带着淡淡的龙涎香。
绿墙外突然响起苏青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陈大哥!我来帮你!”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苏青正从洼地入口跑来,后颈的龙女痣红得发亮,像颗燃烧的朱砂痣。她周身萦绕着层淡金色的光晕,光晕所过之处,尸虫纷纷化为齑粉,连那些疯长的尸心草都蔫了下去,叶片上的暗红色褪成灰败的褐色。
“龙气……是龙女痣的龙气!”白鹤龄又惊又喜,“龙属至阳,正好克制至阴的尸气!”
苏青显然也没料到自己有这般力量,她看着掌心残留的金光,又看了看被金光扫过、眼中绿光消散少许的村民虚影,突然明白了什么。她加快脚步冲向陈观棋,途中撞见个被尸虫爬满全身的稻草人——那稻草人穿的是件碎花棉袄,正是李婶的旧衣。
“李婶!”苏青下意识伸手去推,龙女痣的金光骤然暴涨,稻草人身上的尸虫瞬间化为飞灰,稻草捆成的躯体“哗啦”散开,露出里面裹着的半块玉佩,上面刻着半个“李”字。
“这是……李婶的念想。”陈观棋认得这玉佩,是李婶嫁过来时,她男人给她打的定情物。看来这些稻草人里,不仅有村民的旧衣,还有他们生前最珍视的东西,被裴无咎用来锁住残魂,当做驱动尸虫的“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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