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打开的通道,如同巨兽的咽喉,以陡峭的坡度向下延伸,吞噬了所有的光线与声音。空气不再是单纯的寒冷或空无,而是混杂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无数古老秘密沉淀发酵后的陈腐与凝重。每一步踏下,都像是踩在时间的尘埃上,发出沉闷而空洞的回响。
手电的光在这里变得更加孱弱,只能照亮身前极短的距离,光柱边缘被浓稠的黑暗迅速吞噬、模糊。通道的岩壁不再是之前的黑色或银色,而是一种深沉的、近乎紫色的暗褐,表面布满了难以名状的、仿佛天然形成的扭曲纹路,那些纹路在光线扫过时,偶尔会折射出极其微弱的、如同幻觉般的七彩晕光。
沈寻拖着左腿,感觉那刺骨的疼痛已经麻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和无力。背上的沈珂呼吸微弱,但身体不再发抖,似乎陷入了更深层次的昏睡,只是她眉心间,不知何时浮现出一个极其淡的、如同用最细的银粉描绘的……闭合眼睛的纹路,与她瞳孔中残留的惨白光点隐隐呼应。
炎拓背负着聂九罗,能清晰地感觉到她体内能量的不稳定波动。虽然“影之匙”核心碎片、碎玉片、“镇钥”和“净之钥”都收敛了光芒,被他妥善收好,但那种源自血脉的、仿佛被无形锁链层层束缚又即将崩断的张力,依旧透过她冰冷的身体传递过来。聂九罗脸上的痛苦之色稍减,但昏迷更深,仿佛意识沉入了某个无法触及的、更加危险的深处。
老狗走在最前面,他的背脊因疲惫和之前的创伤而显得更加佝偻,但脚步却异常坚定。手中的手电光稳定地照亮前方,他不再像之前那样频繁地停下观察,而是凭着一种近乎本能的直觉,沿着通道向下,再向下。
周围死寂得可怕。没有风声,没有水声,没有虫鸣,甚至连他们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在这片厚重的黑暗与寂静中,都被压抑得微不可闻。只有脚步声,空洞地回响,然后被黑暗吸收。
这种绝对的寂静,比任何噪音都更加折磨人的神经。沈寻感到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之前经历的各种恐怖画面——地枭的嘶吼、惨白的光、石眼的注视、浊流的腐蚀、水晶怪物的冰冷……还有妹妹那声嘶哑的“母亲在叫我”。她用力甩了甩头,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炎拓模糊的背影上。
不知走了多久,时间在这里似乎失去了意义。就在沈寻感觉自己的意识也开始被这片死寂和黑暗同化、变得恍惚的时候——
前方,终于出现了变化。
不是光,也不是声音。
而是一种……感觉。
通道似乎到了尽头。手电光柱的尽头,不再是曲折的岩壁,而是一片……虚无?或者说,是一片更加深邃、更加无法形容的黑暗。那黑暗并非静止,而是在极其缓慢地、如同呼吸般微微起伏、流动。
与此同时,一股庞大到无法想象、古老到令人灵魂战栗的“存在感”,如同沉睡巨兽的吐息,从前方那片虚无的黑暗中弥漫开来。那并非恶意,也非善意,而是一种绝对的、漠然的、仿佛亘古以来就存在于那里的……“规则”本身。在这股“存在感”面前,个人的恐惧、欲望、挣扎,都渺小得如同尘埃。
四人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屏住了呼吸。连昏迷中的聂九罗和沈珂,似乎也受到了某种感应,身体同时微微一动。
老狗缓缓抬起手电,光柱颤抖着,投向前方。
光柱照亮了通道的尽头。那里,并非岩壁,而是一面……光滑如镜、漆黑如墨、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墙”?
不,不是墙。
那是一个平面,一个边界。它静静地矗立在通道尽头,将前方的虚无与后方的岩石通道截然分开。平面极其光滑,没有任何纹理或瑕疵,漆黑得如同将夜空最深邃的部分裁剪下来,贴在了这里。手电光照在上面,没有反射,没有漫射,光线如同被吞噬了一般,仅仅在表面留下一个极其微弱的光斑,根本无法照亮其后方的任何景象。
而那股庞大的“存在感”,正是从这面漆黑的“平面”之后,源源不断地渗透出来。
在这面漆黑“平面”的正中央,大约与常人胸口齐平的高度,有三个并排的、浅浅的凹陷。
左边的凹陷,形状与聂九罗那枚“镇钥”符牌,以及她在“眼窝”深井旁感应到的“石眼钥匙”轮廓,隐隐契合。
中间的凹陷,呈不规则的碎片状,边缘锐利,其形状与他们在银色洞穴中找到的那块“影之匙”核心碎片,以及山猫给的碎玉片拼合起来后的轮廓,几乎一模一样。
右边的凹陷,则是一个简约的眼形轮廓,内部有着流线型的凹槽,与“净之钥”玉钥的造型完全对应。
三个凹陷的下方,平整的黑色“平面”上,刻着一行极其古老、扭曲、却散发着淡淡微光的文字。那文字不属于任何已知的语言,但奇怪的是,当目光凝聚其上时,其含义却仿佛直接映入了意识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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