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董卓在金城郡方向掀起的血雨腥风,位于汉阳郡冀县的车骑将军行辕,则呈现出一种截然不同的氛围。这里没有喧嚣的庆功宴,没有羌胡首领的觥筹交错,只有如同精密仪器般运转的军事机器,以及那位稳坐中军、须发已显斑白却目光如炬的老帅——皇甫嵩。
行辕大堂内,巨大的凉州沙盘占据了中心位置,上面插满了代表各方势力的小旗。皇甫嵩并未披甲,只着一身朴素的深色常服,手指在沙盘上缓缓移动,听着各部斥候和信使的回报。他的眉头时而微蹙,时而舒展,但总体上面沉如水,仿佛外界的一切纷扰都无法动摇其分毫。
“报!董卓将军所部,已于野狼谷大破边章偏师,斩首两千,收降卒、缴获无算!”
“报!董将军已将缴获战马三千匹分赠羌酋,其部兵力已增至五万!”
“报!陇西郡传来消息,数处汉人坞堡遭羌骑血洗,疑与董将军麾下新附部落有关……”
听到最后一条消息,侍立在一旁的戏志才眼中闪过一丝阴霾,而负责军纪的陈群更是面现怒容。张辽、徐晃等将领也交换着凝重的眼神。
皇甫嵩抬起手,止住了堂下细微的骚动。他目光依旧停留在沙盘上,声音平稳而有力,不带丝毫情绪波动:“董仲颖(董卓字)锐意进取,屡破贼锋,其功当录。然,兵者,诡道也,亦需正道相辅。凉州之乱,非仅凭悍勇可定。民心向背,方为根本。”
他转向陈群:“长文,军纪之事,由你全权处置。无论涉及何人,一经查实,依军法从事,绝不姑息!”
“末将领命!”陈群肃然拱手,眼中闪烁着铁一般的光芒。
接着,皇甫嵩开始下达一连串清晰而精准的命令,如同一位高明的棋手,开始落子布局:
“文远。”
“末将在!”张辽踏前一步。
“命你率并州铁骑,移师渭水沿岸,控扼所有渡口要津。叛军粮草多赖渭水转运,务必确保一粒粮食不得北上!遇小股叛军,可自行击之;遇大队,则袭扰牵制,使其不得安宁!”
“得令!”张辽领命,他明白,这是将机动作战和断敌命脉的重任交给了自己。
“公明。”
“末将在!”徐晃声如洪钟。
“狄道乃陇西咽喉,叛军若想东进或南逃,必经此地。命你率斧骑兵进驻狄道,加固城防,多备滚木礌石。没有我的将令,纵有叛军千万,亦不得出城浪战!我要你将狄道,变成一颗钉死在叛军肋下的钉子!”
“末将遵命!必使狄道固若金汤!”徐晃重重抱拳。
“其余各部,随本帅移营,进逼陇西郡!”皇甫嵩最终拍板,“传令各军,多派斥候,广布疑兵,每日行军不得超过三十里,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务求营寨坚固,万无一失!”
这就是皇甫嵩的策略——稳扎稳打,步步为营。他不追求一时的功勋,而是要像磐石一样,缓缓而坚定地向前推进,利用朝廷在资源和组织上的优势,不断地挤压叛军的生存空间,迫使其犯错,或者在其疲惫混乱时,给予致命一击。
大军开拔,旌旗招展,却并无急迫之象。皇甫嵩治军极严,营垒壕沟,皆按古法,一丝不苟。日行三十里,早早扎营,士卒得以充分休息,士气饱满。与之相反,叛军面对这座缓缓压来的“大山”,倍感压力。试探性的攻击如同浪花拍击礁石,除了粉身碎骨,毫无作用。
不久,陈群雷厉风行,果然查实了董卓麾下一名姓胡的校尉,纵兵劫掠汉人村庄,杀害无辜百姓数十人。陈群不顾董卓部将的威胁和求情,在皇甫嵩的明确支持下,于大军面前,将那名胡校尉及数名罪大恶极的士卒明正典刑,斩首示众!此举极大地震慑了军中有不法之心的将士,也赢得了沿途百姓的些许好感,与董卓部的凶名形成了鲜明对比。
叛军首领边章、韩遂见皇甫嵩主力逼近,后方粮道又被张辽骚扰,狄道被徐晃牢牢扼住,心中焦躁。他们决定集中兵力,试图拔除皇甫嵩设在陇西郡外围的一处关键要塞——望垣。这里储存着官军部分粮草,若能攻下,既可打击官军士气,亦可缓解自身粮草压力。
这一日,叛军主力五万余人,如同蝗虫般扑向望垣。守将按照皇甫嵩事先的吩咐,佯装不敌,示弱于敌,且战且退,将叛军主力诱至要塞下的开阔地带。
叛军见官军“怯战”,士气大振,纷纷架起云梯,奋力攻城,喊杀声震天动地。边章亲自在阵后督战,认为破城在即。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已经一步步踏入了皇甫嵩精心布置的死亡陷阱。
就在叛军攻势最盛,人马拥挤在城下之时,望垣要塞的城墙上,突然竖起无数面黑色的旗帜!紧接着,城墙垛口处,密密麻麻地探出了数以千计的弩机——正是皇甫嵩秘密调集而来的连弩营!
“放!”
随着守将一声令下,千弩齐发!特制的弩箭如同疾风暴雨,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瞬间覆盖了城下的叛军!这些弩箭力道强劲,往往能穿透皮甲,甚至将人钉在地上!叛军猝不及防,成片成片地倒下,惨叫声此起彼伏,攻势为之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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