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刘辩的声望如日中天,其麾下势力在军事与地方行政上的迅猛扩张,如同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洛阳这座权力深潭中,激起了层层叠叠、方向不一的暗流。有人欢喜,自然也有人忧,更有人心生嫉恨与恐惧。
太傅袁隗的府邸,深藏在洛阳城南最显赫的坊区之内,朱门高墙,戒备森严。今夜,这里却进行着一场看似风雅,实则暗藏机锋的密会。
书房内,檀香袅袅。袁隗须发皆白,面容清癯,身着宽大儒袍,看似一位与世无争的耆老,但偶尔开阖的眼眸中,却闪烁着历经四世三公积累下来的深沉与算计。下首坐着几位他的心腹门生故吏,皆是朝中或地方上的要员。
“诸公,近日朝野风向,想必都感受到了吧?”袁隗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太子殿下,英武果决,连战连捷,实乃社稷之福啊。”他这话,听起来是赞美,但在座之人都品出了其中的酸涩与忌惮。
一名中年官员愤愤道:“太傅,太子虽勇,然其用人,未免太过……不拘一格!那张辽、徐晃,皆出身寒微;那甘宁,更是水匪出身!如今竟皆位列将军!长此以往,我等累世清名,诗书传家之辈,还有何立足之地?”
另一人接口:“更可虑者,乃是其推行之政!南阳之事,荀公达打着太子旗号,罢黜豪右,清查田亩,虽曰安民,实则是在动摇我等根基!若此风蔓延,各州郡效仿,我等世家,何以自存?”
袁隗缓缓拨动着手中的茶盏盖,发出细微的碰撞声:“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太子殿下年轻气盛,锐意进取,固然可嘉。然,为君者,当懂得平衡之道,岂可一味重用边鄙武夫、寒门子弟,而轻慢天下士人之心?长社、广宗、凉州、南阳……这累累军功,固然显赫,可也需知,‘功高震主’四字,自古便是取祸之道啊……”
他话语中的暗示,让在座几人心中凛然。有人低声道:“听闻大将军那边,似乎也与太子殿下……并非铁板一块。”
袁隗眼中精光一闪:“何遂高(何进字)?他不过一屠沽之辈,仗着外戚身份窃居高位,看似权势熏天,实则无根之萍。太子羽翼渐丰,岂会久居其下?他此刻,怕是比我们更如坐针毡。或许……我等可静观其变,待其自乱。”
一场针对太子的无形联盟,就在这暗香浮动的书房中,悄然酝酿。
与此同时,皇宫深处,中常侍张让的私宅内,则是另一番光景。
张让、赵忠等几个权势最大的宦官聚在一起,面前摆着珍馐美酒,却无人有心思享用。
“哼!那帮丘八!还有那些自命清高的酸儒!”赵忠尖着嗓子骂道,“立了点功劳,眼睛就长到头顶上去了!往日里,哪个将军、哪个太守上任,不来咱家这里‘走动走动’?如今可好,太子麾下那些人,别说孝敬,连个笑脸都欠奉!真真是岂有此理!”
张让脸色阴沉,细长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太子殿下,这是要断咱们的财路,更是要绝咱们的根啊!他重用荀彧、陈群那等痛恨我辈之人,又让戏志才搞什么锦衣卫,分明是想把咱们往死里逼!”
“让公,难道我们就坐以待毙不成?”另一个宦官焦急道。
张让阴恻恻地笑了:“急什么?这洛阳城里的水,深着呢。袁隗那些老狐狸能坐得住,咱们也能!太子……毕竟还年轻,这朝堂之上,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咱们且等着,总有他求到咱们头上的时候!”
而在大将军府,何进确实如袁隗所料,内心充满了矛盾与焦虑。他既是太子的舅舅,理论上应是太子最坚定的支持者,但太子势力的急剧膨胀,又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
“本初(袁绍字),你说,辩儿他……会不会觉得我这个舅舅无能?或者……碍事?”何进对着麾下头号谋士袁绍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安。
袁绍心中鄙夷何进的粗陋,面上却恭敬道:“大将军多虑了。殿下乃大将军亲外甥,血脉相连,岂是外人可比?只是殿下如今事务繁忙,加之身边能人辈出,或许一时疏于走动。大将军何不主动些,多关心殿下,或邀殿下过府饮宴,叙叙舅甥之情?只要情分在,大将军的地位便稳如泰山。”
何进觉得有理,连连点头:“对,对!是该多走动!你立刻去准备一份厚礼,再找个由头,请太子过府一叙!”
就在各方势力暗流涌动之际,刘辩却做了一件看似与权力斗争无关的事情。他在朝会上,以“崇文重教,彰显汉德”为由,大力举荐因得罪宦官而流亡多年、 才被赦免返回洛阳的大儒蔡邕入朝为官。
“蔡伯喈(蔡邕字)先生,学究天人,尤通经史、辞赋、音律、数术,乃海内大儒。若使其埋没草野,实乃朝廷之失,天下士林之憾!儿臣恳请父皇,征辟蔡先生为**侍御史**,以其清望,振朝纲,正风气!”刘辩言辞恳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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