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我们把目光投回湖广。
与此同时,当满清将在江淮的大部分兵力都压向了浙江、福建和江西。整个湖广的兵力就变得稀薄。
但是驻守武昌的清湖广总督佟养和与巡抚何鸣鉴并不懂得军事形势的变化,倚仗着手里有一个旗的满洲八旗军,还有各地驻防的汉军,对大顺军十分轻视。他们打算倾巢出动,配合江西和福建的清军攻势,准备一举荡平整个湖广的反清势力。
因此湖广的清军也蠢蠢欲动。佟养和决定乘势攻下流贼长期盘据的黄州,再向英霍山区继续扫荡,进而彻底荡平大顺军余部。
但是为着少付出清军伤亡的代价,又能快速达到目的,佟养和与何鸣鉴商议后,打算剿抚并用。先向大顺军余部提出招抚,如果招降不成再全力围剿,务期全歼。
顺治二年春夏之交,湖广腹地的英霍山区绿意盎然,草木盛长。蕲黄各山寨内,大顺军的营帐错落排布,炊烟袅袅。
清军湖广总督佟养和派来的招抚使者已至山下,消息传开,各寨中诸将顿时炸了锅。
谁都清楚,佟养和的招抚不过是缓兵之计。自李自成兵败九宫山,大顺军分裂,英霍山区汇聚了李岩、刘芳亮等部,虽仍有战力,但局促一隅之地;而黄州一带,白旺率领的大顺军左军扼守江防,始终是湖广清军的心头大患。佟养和一面派使招抚英霍,一面暗中调兵,摆明了是想以虚言分化大顺军余部,稳住李岩等人,再集中兵力先破黄州,回头再围剿英霍,这“剿抚并用”的伎俩,帐中诸将看得明白,只是怒火难平。
更让众将咬牙切齿的是,此次清军来使竟然是大顺军的旧人,原大顺军荆州防御使副将郑四维。
当初阿济格率军尾追李自成带领的东路大顺军进入湖广,到了荆州附近时,荆州防御使孟长庚被其副将郑四维刺杀。郑四维以荆州献给阿济格,导致清军没有受到任何的阻击就冲进大顺军的营垒。
郑四维如今竟还敢打着招抚的旗号,带着数百亲军耀武扬威地来见旧主。“叛徒贼子,也配登我蕲黄山寨!”帐外传来郝摇旗的怒喝。
“林泉,郑四维卖主求荣,害我大顺军多少弟兄,今日不杀他,难平众怒!”
议事厅内,将领们纷纷附和,或拍案而起,或怒目圆睁,皆请李岩下令,斩杀郑四维与清军来使,以示大顺军不降之志。“佟养和狼子野心,招抚本就是骗局,杀了使者,正好绝了他的念想!”“对,先斩叛徒,再整军备战,他要打,我们便奉陪到底!”
但是李岩认为佟养和此举并非是招抚,不过是分化大顺军各部罢了,其目的仍然是先攻破黄州,再剿灭英霍。不妨假意逢迎,将计就计,正好麻痹清军大本营。因此郑四维还不能杀,相反还要隆重欢迎,作出想要降顺的卑躬屈膝的姿态。
“郑四维不但不能杀,还要隆重款待,以礼馈赠。”
众将闻言,皆面露诧异,郝摇旗皱眉道:“军师,郑四维乃叛徒,岂能留他?还要对他礼遇,岂不让弟兄们寒心?”
“郑四维暂时杀不得。”李岩摇头,语气平缓,“留着他,方能演好这出伪降戏码;对他隆重相迎,才好让佟养和信以为真。至于弟兄们的怒火,待破了清军的阴谋,再斩叛徒不迟。”
议事厅沉默片刻,刘芳亮起身附和:“军师所言极是,眼下局势危急,不可意气用事。佟养和想分化我们,我们便顺水推舟,给他设个圈套,看谁能笑到最后。”众将见刘芳亮也赞同,虽仍对郑四维恨之入骨,却也知晓李岩所言乃是权宜之计,只得按捺下怒火,默认了这一安排。
次日清晨,白云寨寨门大开,李岩亲自率数名亲卫等候在寨前,身后旌旗猎猎,却刻意收敛了往日的锋芒,少了几分肃杀之气。不多时,郑四维带着数百亲军策马而来,一身清军守备官服,腰悬弯刀,脸上带着几分得意之色,仿佛自己真成了促成大顺军降清的功臣。
见李岩亲自出迎,郑四维翻身下马,假意拱手,语气倨傲:“李岩军师,别来无恙?今日奉佟总督之命,特来招抚诸位,也算念及昔日义军之情。”
李岩面上不动声色,亦拱手还礼,语气温和:“郑守备远道而来,辛苦至极,寨中已备下薄酒,还请入寨歇息。”说罢,侧身引郑四维入寨,眼神却在掠过郑四维身后清军时,闪过一丝冷意。
入寨之后,沿途大顺军士兵皆怒视郑四维,眼中满是鄙夷与恨意,若不是李岩早有吩咐,怕是早已有人冲上前去。郑四维虽察觉异样,却只当是士兵们不甘降清,心中愈发得意。
白云寨议事厅内,陈设简单却也算整洁,李岩请郑四维上座,又让人请来刘芳亮作陪——其余将领皆不愿与郑四维相见,李岩也不强求,因此只有刘芳亮一人前来作陪。郑四维带来的财物、礼品堆满了议事厅,金银绸缎耀眼,显然是佟养和为了迷惑大顺军所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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