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9 年 4 月的齐齐哈尔,嫩江的冰棱刚化作融雪浸润黑土,空气里飘着秸秆返青的淡香。
新落成的思源大会堂前,鎏金大字在朝阳下泛着暖光,这是朱云飞亲题的匾额,取 饮水思源 之意,檐角铜铃却缠着东北特有的红绸,风一吹就叮当作响,像串放大的冰糖葫芦。
大会堂通体由青砖砌成,穹顶却架着钢结构桁架,玻璃穹顶引入天光,将内部照得十分明亮,底层立柱缠着爬藤月季,都是从江南移栽的品种,此刻正爆出零星花苞,二层回廊陈列着各屯居送来的展示成果。
孤山屯晶莹剔透、封装着饱满红宝石般果肉的草莓罐头,岫岩屯巧夺天工、温润细腻的玉石雕刻摆件,清河屯精心培育、须发俱全、品相极佳的人工栽培人参。还有各色山珍、新式农具、土布样品、改良种子……琳琅满目,无声地诉说着屯居工作推行一年多来,这片土地上萌发的生机与创造力。
辰时三刻,大会堂厚重的橡木大门被缓缓推开,朱云飞踩着猩红的长绒地毯,步履沉稳地步入会场。
他今天没有穿传统的满清官服,而是一身藏青色的衣袍,袖口绣着暗纹稻穗,与坐在主席台一侧、身着象征一品大员身份的九蟒五爪蟒袍、顶戴花翎的黑龙江巡抚程德全,形成了鲜明而微妙的对比,一个是锐意革新、务实进取的象征,一个是旧有秩序、传统权威的代表。
朱云飞的入场,仿佛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台下,早已按照所属区域划分、密密麻麻坐满的一万多名屯居代表,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齐刷刷地站了起来。
起初是零星的掌声,随即迅速汇聚成一片汹涌澎湃、经久不息的声浪,掌声热烈、真挚,饱含着感激、期待和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任。掌声持续着,直到朱云飞走到主席台中央,在为他预留的主位坐下,微微抬手下压,那沸腾的声浪才如同被无形的手掌缓缓按下。
朱云飞调整了一下面前的扩音器,“同志们,咱们不搞那些虚头巴脑的形式主义!大家的心意,我朱云飞收到了,也记在心里了!”他再次抬手,向下虚按,彻底压住了最后几缕零星的掌声。
“今日,把咱们黑龙江、吉林、奉天三省,拢共一万多个屯居的代表,千里迢迢召集到这思源大会堂,不为别的,就为了两件事!”他目光扫视全场,“这头一件,就是表彰!黑龙江开展屯居建设差不多一年半了,趟出了些路子,也摔过跤,积攒了些实在的经验。吉林、奉天两省,刚刚铺开摊子,百废待兴,万事开头难。今天,咱们就通过表彰一批黑龙江的优秀屯书记,让他们用自己的经历,给你们讲讲他们是怎么干的,目的就一个,让后来者少走些弯路,让咱们东三省的屯居建设,步子迈得更稳、更快!”
他稍作停顿,看了看后台位置的工作人员,随即,他身后的幕布缓缓降下,工作人员打开了会场后方一台巨大的投影仪。一道光束投射在巨大的白色帆布背景上,显露出一幅用不同颜色清晰标注的黑龙江各屯垦荒数据地图,醒目的红色区域代表超额完成垦荒任务,蓝色区域则标注着有待改进的屯居。
“民以食为天!咱东三省的黑土地,是老天爷赏的金饭碗!这头一件要务,就是把这饭碗端稳、端牢,这是每个屯的必修课。”朱云飞的声音拔高了几分,带着一种土地耕耘者特有的激情。
“所以咱们先谈谈农业!”他的手指点向地图上呼兰河屯的位置,“呼兰河屯的同志们,去年顶着压力,试种了朝廷推广的早熟麦种!结果呢?比老品种整整提前了二十天收割!就是这宝贵的二十天,让他们完美避开了秋涝!粮食颗粒归仓,没糟蹋一粒!”
他的手指又移向瑷珲屯,“再看瑷珲屯!他们施行的‘稻鱼共生’新路子!一亩水田,不光收稻子,还多收三十斤活蹦乱跳的鲜鱼!这都是实打实能换成铜板、能填饱肚皮的进项!是咱们老百姓增收的活路子!”
就在朱云飞激昂陈词,台下代表们听得频频点头之际,坐在旁边的巡抚程德全忽然轻轻咳嗽了两声,开始捧给。
“朱大人所言极是,屯居建设,农事为本。不过嘛,”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全场,“诸位也莫要忘了,去年那场几十年不遇的冬汛,来势汹汹,若非各屯守望相助,连夜组织人手冒严寒、踏冰水,奋力抢修堵漏,那后果……不堪设想!今年开春,怕不只是种子播不下去,而是家园尽毁,流离失所了!”
程德全这番话,与其说他是在夸各屯,不如说是以极其高明的方式,再次强调了朱云飞兴办实业、提供关键物资的奠基之功。果然,台下坐着的都是人精般的屯书记,瞬间就品出了其中的深意,比刚才更为热烈、更为持久的掌声,如同第二波春潮般汹涌响起。
朱云飞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又坦然的笑容,再次抬手压下掌声,对着程德全的方向微微拱手:“程大人提醒得是!冒严寒、踏冰雪,正是有了这些最可爱的人,才有了今天!所以,今日这头一个要表彰的,就是咱们的泰来屯,请泰来屯屯长王老实同志上台!”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