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热浪裹挟着硝烟与尘土的气息,沉甸甸地压在莱茵河以西广袤的土地上。柏林的狂热尚未散去,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阅兵式上震耳欲聋的欢呼和皇帝陛下那充满铁血意志的宣言。
然而,在远离欢呼声的前线,德意志帝国庞大而精密的战争机器已然全速轰鸣,发出令人心悸的钢铁交响曲。沿着如同帝国血管般精心规划的铁路网,一股灰色的、沉默的、却蕴含着毁灭性力量的浪潮,正汹涌地、不可阻挡地向西奔涌。
车站的景象是令人窒息的,一列列望不到头的军列喷吐着滚滚浓烟和水蒸气,平板车厢上,覆盖着厚重的、沾满油污的帆布,但那些帆布之下,轮廓狰狞的物体却无法被完全掩盖。它们有着棱角分明的身形,底盘坚固,轮子粗大,即使在静止状态,也散发着一种掠食者的凶悍气息。
士兵们大多是些脸庞稚嫩、眼中燃烧着狂热或迷茫的年轻人,在军官急促的哨音和粗鲁的呵斥声中,如同沙丁鱼罐头般挤进闷罐车厢。沉重的步兵炮、弹药箱、野战厨房的炊具,连同士兵的行囊和步枪,被粗暴地塞进每一寸空间。
在这些钢铁长龙中,那些被严密油布覆盖的平板车厢尤为引人注目,偶尔一阵风掀起帆布一角,或者负责警戒的哨兵在交接时短暂掀开查看,冰冷的钢铁反光便会刺破沉闷的空气,引来周围士兵敬畏或好奇的目光,这便是帝国陆军的新锐利刃,被寄予厚望的突破先锋——“白虎·轻骑兵”。
它们是德意志工业力量与战争野心的结晶,四轮驱动的钢铁猛兽,倾斜的前装甲设计,特别强化了机枪手位置,能有效抵御步兵武器的直射,粗犷的引擎盖下,是咆哮的心脏,而最令人胆寒的,是车顶那挺黑洞洞的马克沁重机枪,枪口幽深,沉默地指向未知的前方。
士兵们私下议论着这些“铁马”,想象着它们冲垮敌人防线的英姿,一种混合着新奇、自豪与对未知力量的敬畏感在车厢里弥漫。
军列在黑夜中穿行,车轮碾过铁轨的节奏单调而催眠,新兵汉斯·穆勒,一个来自汉堡、脸庞还带着学生气的青年,蜷缩在车厢角落,借着昏暗马灯的光线,试图给家人写一封简短的信,信纸在颠簸中难以落笔。
“亲爱的父母,我们已经越过科隆……一切顺利,帝国的力量无可匹敌……相信在树叶飘落前,我们就能凯旋……” 他停笔,望向窗外飞驰而过的模糊黑影,那是被战争阴影笼罩的田野和村庄。同车厢的老兵卡尔,一个曾在非洲殖民地服役过的下士,正闭目养神,布满老茧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步枪的保险栓,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汉斯心中那点盲目的乐观,在卡尔沉默的侧影和车厢外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悄然渗入了一丝不安。
当第一缕微弱的晨光刺破比利时边境的薄雾时,军列在预设的隐蔽卸载点戛然而止,尖锐的刹车声划破黎明的寂静,命令如同冰水般泼下:“全员下车!快速卸载!准备战斗!”
瞬间,死寂的车站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喧嚣,蒸汽机车的嘶鸣、军官的怒吼、士兵的应答、沉重的装备砸在月台石板上发出的闷响、帆布被粗暴扯开的撕裂声……交织在一起。
汉斯跟着人流跳下车厢,冰冷的晨风让他打了个寒颤,肺部立刻灌满了混杂着煤灰和机油味的空气。
最引人注目的景象出现了,负责白虎·轻骑兵的装甲兵们动作迅捷如猎豹,他们猛地掀开覆盖在“钢铁猛兽”身上的厚重油布,驾驶员和机枪手迅速就位,动作训练有素。随着一阵阵低沉有力的咆哮,引擎被点燃,排气口喷出带着热浪的淡淡青烟,这股钢铁的气息,混合着未散尽的晨雾,形成一种奇特的、令人心悸的战前氛围。
阿登森林的边缘在晨光中逐渐清晰,浓密的墨绿色林海仿佛一道沉默的屏障,但在森林与国境线之间,却是一片相对平坦开阔的田野,低矮的灌木丛点缀其间,这平坦的地形,正是白虎·轻骑兵渴望的舞台。
随着前线指挥官手中信号旗的狠狠挥下,攻击命令如同电流般传遍整个突击集群。
“引擎全速!目标,前方比利时哨所!冲锋!”
数百辆白虎如同被同时解开了锁链的出笼猛兽,引擎的怒吼瞬间汇聚成一片震耳欲聋、撕心裂肺的声浪,淹没了其他所有声音,粗大的轮胎疯狂地刨抓着地面,卷起漫天黄褐色的尘土。
它们无视坑洼的地形,瞬间脱离了步兵队伍,以接近百公里的速度,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狼群,咆哮着冲向几公里外依稀可见的比利时边境哨所和小型土木防御据点。
钢铁的车身在颠簸中剧烈摇晃,机枪手紧紧抓住枪架,目光死死锁定前方。
比利时守军被这突如其来的钢铁洪流惊呆了,他们从未见过,甚至从未想象过如此景象,架着马克沁的迷彩军车,卷着滚滚烟尘,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无视地形,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他们碾压过来!这不是骑兵,不是步兵,是地狱里爬出来的钢铁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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