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九斤的心被她看得软了几分,却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朕晚上还有事,等日后有空再来看你。”他知道,此刻必须狠下心,否则只会让婉妃陷得更深。
婉妃闻言,虽然失落,却还是点了点头,却忽从鸳鸯戏水的枕衾间摸出个物什。那布兔子针脚歪斜得可怜,左耳还耷拉着,偏生肚腹处精心绣着并蒂桃枝——分明是拆了香囊重缝的。
“这个小兔子送给皇上,您想臣妾的时候,就看看它。”那布偶是她昨日缝制的,针脚虽不整齐,却透着满满的心意。
“臣妾在它肚里缝了晒干的桃瓣...嬷嬷说,贴着心口放能安眠。”
陈九斤捏着那团蓬软的物什,仿佛握住一捧初融的春雪。布偶肚腹处还残留着她肌肤的暖意,桃仁的淡香混着少女体息丝丝缕缕萦绕上来。他想起昨夜这双手如何生涩地解他玉带。
“朕...会搁在枕边。”
“嗯!”婉妃用力点头,脸上重新露出笑容,眼底的失落被依恋取代,“皇上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别太累了。”
陈九斤“嗯”了一声,不敢再停留,转身快步走出霁月轩。离开时,他回头看了一眼,婉妃还站在殿门口,朝着他挥手,胸前的桃花佩在晨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晨光已将宫道染成金红色,往来的太监宫女见他穿着明黄常服,都纷纷躬身行礼,他却只想快点换下这身让人心慌的装扮。
一路快步来到养心殿,只见王公公从偏殿走出来,显然是早已等候。
“陈太医,这边请。”王公公眼疾手快,引着他进了一间空置的耳房,反手关上门,从柜里取出那套青蓝色的五品太医常服——小包子一早就送了过来。
“多谢王公公。”陈九斤三下五除二换下龙袍,穿上熟悉的常服时,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
他从怀中取出那只布偶小兔子,兔子的绒毛被体温焐得温热,粉色的耳朵耷拉着,像极了婉妃羞涩时的模样。
想起婉妃送布偶时说的“皇上想臣妾的时候,就看看它”,陈九斤心中一阵酸涩——这布偶本是送给“皇上”的心意,他这个冒牌货实在没资格留下。
跟着王公公走进养心殿,皇上正坐在案前批阅奏折,见他进来,放下朱笔笑道:“看来爱卿昨夜在婉妃那儿睡得不错?”
陈九斤躬身行礼,先将手中的布偶小兔子递上前,低声道:“回皇上,此乃婉妃娘娘今早赠予‘皇上’的布偶,臣不敢私藏,特来归还。”
皇上瞥了眼那只针脚略显笨拙的布偶,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摆了摆手:“罢了,你留着吧。”
见陈九斤面露迟疑,皇上又补充道,“婉妃入宫半年,朕鲜少去看她,倒是你,不过一晚便让她这般上心。说起来,陈爱卿比朕更能讨婉妃开心,这布偶在你手里,倒比在朕这儿更合适。”
陈九斤握着布偶的手微微一紧,心中五味杂陈——
皇上的话里带着几分自嘲,更多的却是对婉妃的愧疚。他躬身道:“臣只是尽作为臣下的本分,不敢当‘讨娘娘开心’之说。”
皇上没再纠结布偶的事,话锋一转,问及昨夜的情况。
陈九斤略一迟疑,心想如果说自己没有和婉妃发生实质的关系,皇上难免会失望。还不如撒个谎,反正皇上的身体也不允许他去检查。
他垂首禀道:“回皇上,昨夜婉妃初承雨露,身子娇怯难以尽兴。臣怜她懵懂,未敢恣意挞伐,只得浅尝辄止。”
皇上指尖在龙案轻叩,忽然笑出声:“想不到爱卿这般怜香惜玉。”从鎏金笔山上取下一支狼毫把玩,“既已破瓜,往后便多去走动——那婉妃心思纯善,总好过容妃那般脂油蒙心的。”
见陈九斤似有迟疑,皇上将狼毫掷入青玉笔海,溅起几点墨痕:“朕这些妃嫔里,唯她像块未琢的璞玉。”忽压低声音,“她父亲虽只是个六品通判,却是太后旁支里少数向着朕的...”
“臣明白。”陈九斤松了口气。
皇上又道:“你近日周旋于太后与后宫之间,想必身心俱疲。今晚你去贤妃的瑶光殿看看吧,贤妃精通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尤其是一手琵琶,弹得堪称一绝,连朕听了都能忘却烦忧。你去听听她的琵琶,也算是放松一二。”
陈九斤心中一动——连日来的高强度运转,确实让他感到心力交瘁。虽然他心里知道皇上的真正用意,但贤妃既多才多艺,或许真能让他松快些。他握着手中的布偶,躬身应道:“臣遵旨,多谢皇上体恤。”
辞别皇上后,陈九斤走出养心殿,阳光正好,洒在身上暖洋洋的。他摸了摸怀中的布偶小兔子,柔软的触感驱散了几分疲惫。抬头却见日头已升至半空——辰时快到了,该去长乐宫给太后针灸了。
他不敢耽搁,快步赶回自己的院落。小馒头见他回来,刚要把热好的饭菜端上来,就被陈九斤摆手制止:“来不及了,拿些点心就行。”
小馒头连忙从食盒里拿出几块桂花糕,陈九斤抓过糕点胡乱塞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拿起药箱,含糊不清地交代了几句,便转身朝着长乐宫的方向疾步赶去。
陈九斤提着药箱踏入长乐宫时,辰钟余韵尚在琉璃瓦上流转。
守在宫门口的太监见他来,立刻笑着迎上前:“陈太医可算来了,太后娘娘已在殿内等候多时了。” 语气比往日热络了几分,显然是得了太后的嘱咐。
殿内暖风裹着甜腻香气扑面而来,竟似春日提前漫进了这深宫。
太后斜倚在紫檀软榻上,未着往日繁复的朝服,只一袭月影纱寝衣朦胧如雾。珠纽轻系的对襟微微散开,隐约可见颈下锁骨的纤细轮廓。
见他进来,她慵懒地稍稍支身,腰间粉缎自然垂落,勾勒出流畅的身形曲线。寝衣后领以丝带轻挽,一片玉背在暖光中若隐若现,腰际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哀家这般打扮,”她指尖掠过垂落肩头的青丝,“可方便陈太医施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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