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清晨，明江大学计算中心机房外气氛肃穆。ACM程序设计竞赛校选赛（线上初赛）即将在这里指定的机房进行。顾屿和李锐早早到场，与他们同队的还有一位来自软件工程专业大三的学长，张轩。张学长以编码速度快着称，但这是三人第一次组队合作，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着兴奋与不确定的紧绷感。
九点整，比赛正式开始。
登录系统，下载题目包，迅速分工。熟悉的流程却因为竞赛的正式感而显得格外不同。
起初还算顺利。李锐迅速锁定一道水题，张轩键盘敲得飞起，很快AC（通过）。顾屿则负责梳理另一道中等难度题的逻辑。
“B题，贪心，注意数据范围。”顾屿快速说着思路。
“明白。”李锐立刻开始构建模型。
然而，很快他们就卡在了一道复杂的图论题上。几次提交都返回WA（答案错误）。
“算法思路没错，肯定是边界情况或者细节处理出了问题。”李锐眉头紧锁，反复检查代码。
张轩有些急躁：“要不要先放一放？时间过去不少了。”
机房里只能听到密集的键盘声和偶尔压抑的讨论声，空气仿佛都凝滞了。顾屿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再给我两分钟，我手动模拟一下那几个极端测试用例。”
他拿起笔，在草稿纸上飞快地演算，目光在代码和纸页间快速切换。突然，他指着一处循环条件：“这里！当节点度为1时，我们的初始化漏了一种情况！”
李锐立刻反应过来，迅速修改。重新提交——绿色的“Accepted”跳出来瞬间，三人几乎同时松了口气。
“漂亮！”张轩忍不住低呼一声。
配合在挫折和成功的交替中慢慢磨合。顾屿负责核心思路和难点突破，李锐严谨实现和调试，张轩则包揽了大量编码和简单题目。中间又有过几次小的失误和罚时，但整体节奏逐渐稳定下来。
最终，经过五个小时的鏖战，比赛结束。他们以第18名的成绩惊险晋级下一轮。
看着最终排名，三人脸上都露出了疲惫但释然的笑容。
“配合还有点生疏，下次前期的简单题速度要再提一下。”李锐已经开始复盘。
“是啊，中间那道DP题我想复杂了，浪费了时间。”张轩也检讨道。
顾屿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和手腕：“能晋级就好。下次配合会更好的。”他感受到了团队协作的份量，也意识到了经验和默契的重要性。这与个人在天梯上的冲分或电竞比赛中的操作感截然不同，是另一种纯粹的、属于程序的逻辑与智慧的抗衡。
走出机房，傍晚的风带着凉意，吹散了部分疲惫。顾屿下意识地拿出手机。
那个沉寂的对话框依然停留在昨天。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发了条消息过去。
【顾屿】：刚比完ACM的初赛，晋级了。感觉还挺刺激的。
消息发出，如同石沉大海，没有立即回复。那份因比赛而暂时压抑下去的困惑和隐隐的失落感又悄然浮现。
然而，就在他准备收起手机时，铃声突然响了。来电显示是——苏静瑶。
他微微一怔，接起电话。
“喂？”
“比赛结束了？”电话那头传来苏静瑶温和的声音，“我看时间差不多了，猜你们应该比完了。怎么样？还顺利吗？”
她的声音像一股清泉，轻轻冲刷掉他心头的些许尘埃。
“嗯，晋级了。不过过程挺惊险的。”顾屿靠着路边的树，语气不自觉地放松下来，简单跟她讲了讲比赛中的小波折。
“听起来就很烧脑，不过能解决难题肯定很有成就感。”她轻声笑着，“晚上好好休息一下，别太累了。”
简单的问候和关心，却因为恰到好处的时机和那份真实的在意，显得格外温暖。挂了电话，顾屿感觉心情明朗了不少。现实的慰藉，有效地抵消了虚拟世界带来的不确定感。
回到宿舍，王浩和陈星咋咋呼呼地表示要“慰劳”一下功臣，拉着他和李锐去校外小吃街。席间，顾屿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他拿出来一看，是一条新微信消息。
发送人：**沈知遥**。
内容极其官方，格式标准：“**顾屿同学，获悉你所在团队在校ACM初赛中晋级，特此表示祝贺。望积极准备，后续赛事再创佳绩。辅导员：沈知遥**”
这消息大概率是群发给所有晋级的、她带的学生们的。标准的辅导员口吻，挑不出一丝错处，也感受不到任何多余的温度。
顾屿看了一眼，回复了“谢谢沈老师”，便放下了手机。这条消息和他刚刚经历的比赛惊险、队友的协作、苏静瑶的关心，以及那份对“小遥”的担忧比起来，显得如此微不足道，就像程序运行后自动生成的一条日志记录。
夜晚，顾屿躺在床上，脑海中还在不自觉回放着白天的比赛片段，思考着那些做错或者做得不够好的地方。算法的世界清晰而直接，对错分明，这让他感到一种踏实感。
而心绪的变量，却依旧难以完全调试平整。那个没有回应的头像，像是一个尚未找到最优解的难题，静静地留在后台运行着，消耗着他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神。
他闭上眼睛，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下一轮比赛的准备上。那才是下一个明确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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