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朝后,龙晨未回侯府。
他径直去了天牢。
甬道尽头,甲字一号监,阴暗、潮湿,散发着腐烂与绝望的气息。
赵千秋蜷在墙角,像一条被抽掉脊梁骨的老狗。
听到那独有的、不疾不徐的脚步声,他缓缓抬头,浑浊的老眼里再无半分神采。
“来看老夫的笑话?”声音沙哑如破锣。
龙晨立在牢门外,玄衣如墨,与黑暗融为一体。
他只是看着,不言不语。
“呵呵……成王败寇,老夫认了。”赵千秋自嘲地笑,“只是没想通,老夫算计一生,竟会败在你这不讲规矩的竖子手上。”
“你不是败在我手上。”
龙晨终于开口,声音里没有温度。
“你是败给了自己的贪婪,败给了那些被你踩在脚下的累累白骨。”
“哈哈哈哈!”赵千秋突然癫狂大笑,声音凄厉,“贪婪?龙晨,你敢说你不是为了你自己?不是为了你龙家的血海深仇?!”
他死死盯着龙晨,眼中是最后的疯狂。
“扳倒了老夫,你以为你就赢了?天真!你动了天下门阀的根基,你就是他们的公敌!他们会把你撕成碎片!”
“还有影阁……你以为那是你能对付得了的吗?他们已经渗透到京都的里里外外……”
“这些,不劳太师费心。”龙晨打断他。
“我来,只为告诉你一件事。”
他看着赵千秋,一字一顿。
“三日后,菜市口,我亲手送你上路。”
赵千秋的笑声戛然而止,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你……你说什么?”
“我说,”龙晨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我会亲眼看着你,被千刀万剐。用你的血,祭我龙家三代英魂,告慰天下苍生!”
“不……不!陛下不会准的!我是三代帝师!我是文官之首……”赵千秋彻底崩溃,语无伦次地摇着头。
“陛下,亲口准的。”
龙晨丢下这句话,转身,脚步声沉稳而冷酷,渐行渐远。
“不——!龙晨!你这个魔鬼!你不得好死!!”
赵千秋的嘶吼,在天牢最深处,被无边的黑暗吞没。
……
三日后,大乾京都,菜市口。
天色阴沉,铅云低垂,风中带着血腥前的铁锈味。
数千绣衣使、五城兵马司,还有镇国府玄甲营,甲士刀枪如林,将法场围得水泄不通。
通往法场的长街两侧,挤满了前来观刑的百姓,人头攒动,却出奇地安静,压抑的沉默中酝酿着风暴。
所有人都知道,今天,那个权倾朝野的大乾太师,将在这里,走向他罪有应得的终点。
午时三刻将至。
一辆囚车,在重兵押解下,缓缓驶入了通往法场的长街。
当百姓看清囚车上那个披头散发、形容枯槁的身影时,压抑的死寂被瞬间点燃!
“赵老狗!还我儿子的命!”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疯了一般挤开人群,将一个烂菜叶子狠狠砸在赵千秋脸上。
她的儿子,就是被赵千秋的门生克扣军饷,活活饿死在南疆的!
这一砸,像是打开了泄洪的闸门。
“狗官!你也有今天!”
“呸!蛀虫!挨千刀的狗官!”
烂鸡蛋、臭菜根、混着泥土的石子……铺天盖地地砸向囚车。
无数口浓痰,精准地落在了赵千秋的脸上、身上。
赵千秋被铁链锁在木架上,动弹不得,只能承受着这来自“蝼蚁”们的、最原始的羞辱。
他那双空洞如死鱼的眼睛里,终于有了神采,不是恐惧,不是怨毒,而是一种彻底的、不可置信的崩塌。
他是帝王之师,文官之首,权倾天下的人物,他曾视这些百姓为猪狗。
而现在,他却被这些猪狗用最肮脏的方式,践踏着他最后的尊严!
押解的士兵试图阻拦,但面对着滔天的民愤,他们的刀枪显得如此无力。
他们只能加快速度,将这个浑身挂满污秽与唾沫的国贼,狼狈地押向终点。
当他看到法场中央,那个高高搭起的行刑台上,那道静立如枪的身影时,他那崩塌的眼神里,才又混入了恐惧、怨毒与无尽的悔恨。
龙晨一身玄衣,身旁没有监斩官的桌案,也没有任何仪仗。
只有他自己,和他手中那把断掉了一半,暗沉的刀:
【断龙残刃】!
“时辰到——!行刑——!”
监斩官一声嘶哑的呐喊。
两名赤膊的刽子手,将浑身骚臭、瘫软如泥的赵千秋从囚车上拖下,绑在了中央的行刑柱上。
赵千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裤裆处早已湿濡一片,屎尿的臭气混合着烂菜叶的酸腐味,令人作呕。
龙晨动了!
他走下高台,来到赵千秋面前,无视他因恐惧而扭曲的脸。
他伸出手,将一枚被血浸成暗红色的玄甲卫军功章,轻轻放在赵千秋的身旁。
那是属于北境斥候校尉,张敬的。
第二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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