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口的硝烟还没散尽,混杂着血腥味的冷风卷过谷底,吹得残破的日军军旗瑟瑟发抖。
赵龙站在山梁上,指尖夹着半截没点燃的烟,目光越过起伏的山影,望向西北方向——那里,日军旅团主力的气息像潮水般,正一点点漫过来。
“让炊事班把姜汤送到各阵地,”他对着对讲机低声下令,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告诉弟兄们,啃口馒头垫垫,别硬撑着。
通信兵刚跑开,二营营长王铁山就踩着碎石爬上山梁,迷彩服的裤腿撕开个口子,沾着黑褐色的血渍——不是他的。
旅长,俘虏都押回县城了,老周让我问问,重机枪的冷却水够不够?他说今晚可能得连轴转。
赵龙低头看了看腕表,指针刚过凌晨三点。
表盘上的荧光映在他眼底,像两簇微弱的火苗。
让后勤把备用的水桶都送过去,告诉老周,省着点用,天亮前说不定有场恶战。
他顿了顿,瞥见王铁山胳膊上的擦伤,你这伤咋回事?刚才冲太快了?
王铁山咧嘴笑了,露出两排白牙,混着脸上的灰,看着有点滑稽:嗨,被个小鬼子用刺刀划了下,不碍事。
倒是三营那边,抓了个会说中国话的翻译官,说是日军旅团有五千多人,带了十几门山炮。
“山炮?”赵龙指尖的烟动了动,看来是真想把临安踏平啊。
他把烟塞回口袋——现在不是抽烟的时候,硝烟味会暴露位置。
山梁下,士兵们正借着月光加固工事。
有人用铁锹把冻土拍实,有人往麻袋里装石头当掩体,铁锹撞击地面的“咚咚”声,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
一个年轻士兵蹲在地上,借着战友的手电筒光,用针线缝补被划破的裤腿,针脚歪歪扭扭,却缝得很认真。
旁边放着半个没吃完的馒头,上面沾了点泥,他时不时拿起来啃一口,眼睛却盯着远处的黑暗,像只警惕的小兽。
县城西城门,寅时城墙根下堆着刚运来的沙袋,码得整整齐齐,像道矮墙。
哨兵小张抱着重机枪,枪身的凉意透过迷彩服传到胳膊上,让他脑子清醒了不少。
“小张,换班了。”副班长老王背着步枪走过来,军靴在地上蹭出沙沙声,去那边棚子眯会儿,我替你盯着。
小张摇摇头,眼睛没离开瞄准镜:“不了班副,我不困。你看那片林子,刚才好像有动静。”
他指的是城墙外三百米的杨树林,月光穿过枝桠,投下密密麻麻的影子,风一吹,像有无数人在里面晃动。
老王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眉头皱成个疙瘩。
他从怀里摸出个望远镜,调了调焦距,镜片里的树影更清晰了,却啥也没看见。
估计是风刮的,你这小子,太紧张了,话虽这么说,他还是把步枪从肩上卸下来,枪口对着杨树林的方向。
突然,望远镜里闪过一点金属反光,快得像错觉。
老王心里咯噔一下,刚想喊“戒备”,就听见“咻”的一声——子弹擦着城墙飞过去,打在后面的砖墙上,迸出一串火星!
“有埋伏!”老王大吼一声,拽着小张往沙袋后面躲。
枪声像炸了锅似的响起来,子弹“嗖嗖”地从头顶飞过,打在城砖上,碎屑溅得到处都是。
杨树林里冒出十几个黑影,猫着腰往城墙冲,手里的三八大盖“砰砰”地响。
“机枪组!给我扫!”老王趴在沙袋后,对着对讲机嘶吼。
小张手忙脚乱地调转枪口,重机枪“哒哒哒”地喷出火舌,子弹在地上犁出一道道白痕,冲在最前面的两个黑影应声倒下。
可后面的日军跟疯了似的,借着树影掩护,竟摸到了城墙下二十米处。
“扔手榴弹!”老王从腰间拽下两颗手榴弹,拉了弦,在手里数了两秒,猛地扔出去。
“轰隆”两声,火光里,几个黑影倒了下去,剩下的赶紧往后缩。
小张趁机往重机枪里塞子弹链,手指抖得差点把子弹掉地上。
班副,他们……他们怎么知道咱们在这儿?
老王抹了把脸上的灰,啐了口唾沫:“肯定是那个翻译官漏了风声!别管了,守住城门就行!”
他捡起地上的步枪,瞄准一个刚探出头的日军,“砰”的一声,对方应声倒下。
县城指挥部,卯时赵龙看着沙盘上插满的小红旗,眉心拧成个川字。
西城门遇袭的消息刚传过来,紧接着,南城门也响起了枪声——日军居然兵分两路,想趁夜色偷袭。
“旅长,老周的重机枪连顶不住了,日军好像有掷弹筒!”对讲机里传来一营教导员的喊声,带着电流的杂音。
赵龙抓起桌上的望远镜,冲向指挥部外的了望塔。
塔上的风更大,吹得他衣角猎猎作响。
远处的西城门火光闪闪,枪声、爆炸声混在一起,像锅煮沸的粥。
“让三营从侧翼包抄,”他对着对讲机下令,声音稳得像块石头,告诉他们,别恋战,把日军引到城东的开阔地,那里咱们埋了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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