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朱常洛召见了魏忠贤、许显纯和王承恩之后,三人带领他们的手下依次出发。
魏忠贤的船队最小,却最精悍。
三百名东厂番子皆着黑衣,腰佩绣春刀,背挎劲弩,肃立在五艘快船甲板上,鸦雀无声。
他们眼神锐利如鹰,都是魏忠贤这些年精心培养的心腹,个个手上沾过血,见过生死。
船头那面东厂大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旗上的獬豸图案狰狞可怖。
魏忠贤站在旗舰船头,手按腰间“镇国”剑。
他换上了一身崭新的蟒袍——这是朱常洛特意赐下的,以示荣宠。
老太监挺直了佝偻多年的脊背,浑浊的眼中此刻精光四射。昨夜皇帝那一番话、那一柄剑,仿佛给他注入了新的生命。
“开船!”魏忠贤的声音不高,却透着森然寒意。
五艘快船解缆扬帆,沿着闽江驶向出海口,将从海路转运河,直抵京师。船行渐远,魏忠贤回望码头,隐约可见行宫最高处那抹明黄色的身影。
“督公,风大,进舱吧。”心腹太监李朝钦低声道。
魏忠贤摇摇头,手在剑柄上摩挲:“朝钦,你说...陛下把‘镇国’剑都给了咱家,这是什么意思?”
李朝钦躬身道:“这是陛下对督公天大的信任。”
“信任?”魏忠贤笑了,笑容却有些苦涩,“咱家在宫里待了三十年,见过两朝皇帝。万历爷把咱家当狗,只有当今陛下,把咱家当人。”
他转过身,望着北方:“所以这次,咱家不能辜负陛下。传令下去,船到杭州前,让弟兄们都养精蓄锐。到了京师...有的是硬仗要打。”
“是!”
几乎在同一时刻,许显纯的三百锦衣卫缇骑已驰出月港三十里。
这支队伍更显肃杀。三百人皆着飞鱼服,佩绣春刀,背挎燧发枪,马鞍旁还挂着强弓硬弩。
他们是锦衣卫中最精锐的力量,个个能以一当十。马蹄如雷,卷起漫天烟尘,官道上的百姓纷纷避让,惊恐地望着这支杀气腾腾的队伍。
许显纯一马当先。他换上了崭新的蟒服——这是锦衣卫指挥使的官服,胸前绣着的麒麟在晨光中熠熠生辉。这个以酷烈闻名的酷吏,此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中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火焰。
“指挥使,前方就是福州地界了。”副千户田尔耕策马上前,“是否在福州休整半日?”
“不必。”许显纯的声音冰冷,“传令,人不离鞍,马不停蹄,每日必须行进二百里。十日内,必须赶到辽阳!”
“可是指挥使,如此急行军,人马都受不了...”
“受不了也得受!”许显纯猛地转头,眼中寒光一闪,“辽东现在是什么局面?鼠疫肆虐,敌人大军压境,锦衣卫系统瘫痪!晚到一天,就多一分变数!告诉弟兄们,到了辽阳,本官自会论功行赏。若有掉队者...军法从事!”
“遵命!”田尔耕不敢多言,拍马传令去了。
许显纯望着北方,嘴角露出一丝狞笑。他知道,此去辽东,必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但这就是他要的——在锦衣卫蹉跎半生,终于等到了可以大展拳脚的机会。皇帝说得对,辽东这锅油已经脏了,就该倒掉重熬。
“驾!”他猛夹马腹,战马嘶鸣着向前冲去。三百铁骑如一道黑色洪流,滚滚向北。
王承恩的船队最后出发,却最为庞大。
三十艘福船、广船组成的船队,几乎占满了月港码头。船上满载着从江南各地紧急调集的药材——金银花、连翘、板蓝根、大黄...还有五百坛高度酒精、三千袋生石灰,以及从月港征调的二十名郎中和五十名学徒。
王承恩站在最大的那艘福船船头,手中紧握着皇帝赐下的玉佩。晨风吹动他崭新的司礼监秉笔太监蟒袍,这位一向温和的老太监,此刻眉宇间也带着少见的坚毅。
“王公公,各船已准备就绪,是否起航?”船老大请示道。
王承恩点点头:“起航吧。记住,沿路不要停靠,直抵天津卫。”
“可是公公,如此大的船队,淡水、粮食...”
“本官已安排补给船在途中接应。”王承恩打断他,“你只管开船,越快越好。”
三十艘大船缓缓驶离码头,白帆升起,如一片云彩飘向北方。王承恩回到舱中,再次翻开皇帝给的防疫文稿,细细研读。越看,他越是心惊——这些措施之周密、之超前,简直不似这个时代该有的。
“隔离分区...消毒灭鼠...尸体火化...”王承恩喃喃自语,“陛下是从何处得来这些法子的?”
但他很快就压下这个疑问。非常之时,不必问来历,只管照做。陛下既然信任他,把京师百万生灵托付给他,他就不能辜负这份信任。
“小顺子。”王承恩唤来贴身小太监。
“奴婢在。”
“把咱们从月港带来的郎中们都请来,本官要给他们讲讲防疫要点。”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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