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回去…”
一个微弱的声音在他心底响起,带着疲惫和抗拒。
“该回去了吧…真嗣?”
一个温柔、熟悉,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的声音,在他身旁响起。
真嗣猛地转头,瞳孔骤然收缩!徐楠博不知何时坐在了他旁边的空位上,正微微侧着头,温和地看着他。他的头发和肩膀也被雨水打湿了些许,左嘴角那颗美人痣在略显苍白的脸上清晰可见,右眼下方那颗小小的泪痣,此刻也仿佛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
“徐…徐君?!”真嗣的声音因为震惊而变调,“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一直低头听歌,脖子会受不了的。”徐楠博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指了指他的脖子,语气带着点轻松的责备,“而且,一直听同一盘磁带,磁带也会受不了的哦。”他眉眼弯起,那笑容在昏暗的车厢里,像一盏温暖的小灯。
真嗣看着他的笑容,看着他被雨水打湿的额发,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担忧和一路跟随的疲惫,一股巨大的酸涩猛地冲上鼻尖,眼眶瞬间红了。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慌乱地低下头,手指死死攥紧了衣角。原来…他一直被看着吗?在他自以为逃离的时候,在他沉浸在自己的痛苦里时,还有人…在默默地跟着他?
“我…我…”他语无伦次,巨大的混乱和一种被看穿的羞耻感让他无所适从。
徐楠博看着他无措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伸出手,像对待一个迷路的弟弟般,揉了揉他湿漉漉的头发。动作很轻,带着安抚的意味。
“心情不好的时候,拥抱大自然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理解的包容,“虽然我们是同龄人,有时候我也忍不住想说教几句…不过…”他顿了顿,眼神认真地看着真嗣,“真嗣,自己决定吧。想回去,或者…再待一会儿,都可以。注意不要感冒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毛巾和一盘崭新的磁带,递到真嗣面前。磁带的标签是手写的,字迹清秀——《黑夜不再来》。
“偶尔也听听别的?”徐楠博的笑容带着鼓励,“我自己录的磁带,里面只有一首粤语歌,可能听不懂,但旋律…还不错。”
真嗣怔怔地看着那盘磁带,又看看徐楠博温和的眼睛,泪水终于控制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他颤抖着手,接过了那盘带着对方体温的磁带与毛巾。
列车到站,乘客陆续下车。徐楠博站起身,最后拍了拍真嗣的肩膀:“注意安全,真嗣君。无论你做什么决定…记得,你不是一个人。”说完,他转身,随着稀疏的人流走下了车厢,身影很快消失在站台的雨幕中,没有回头。
真嗣独自坐在空荡荡的车厢里,手里紧紧攥着那盘新磁带与毛巾。窗外,雨还在下。他最终没有下车。列车再次启动,载着他,驶向更深的、未知的迷茫。
深夜。城市边缘一家老旧电影院的午夜场。空旷的大厅里,只有安全出口幽绿的指示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空气里弥漫着爆米花变质的甜腻和灰尘的味道。碇真嗣蜷缩在自动贩售机旁边冰冷的塑料长椅上,身上盖着一件单薄的外套。
他耳朵里塞着徐楠博给他的那盘新磁带。耳机里流淌着陌生的粤语旋律,来自十数年前的男声用他听不懂的语言,吟唱着某种深沉的、仿佛来自遥远夜空的情绪。对面影厅的银幕上,一部早已过时的黑白老电影无声地循环播放着,画面闪烁,人影晃动,剧情无聊而不知所云。
真嗣睁着眼睛,空洞地望着银幕上晃动的光影。冰凉的塑料椅面透过薄薄的衣服传来寒意。徐楠博温和的话语、担忧的眼神、还有那盘带着温度的磁带…像温暖的碎片,试图拼凑他破碎的心。但父亲冰冷的面孔、美里严厉的质问、东治愤怒的拳头、插入栓内的窒息、血腥、使徒狰狞的咆哮…这些冰冷的、沉重的碎片,却更加强势地占据着他的脑海。
“我明白的,反正打赢了不是吗…”
“这样会丧命的!”
“我不在乎…”
“反正现在初号机只有我可以驾驶了对吧?我会驾驶的…”
麻木的对话在脑海中回放。他当时说“不在乎”的时候,是真的不在乎吗?还是…只是太痛了,痛到只能用麻木来保护自己?
眼泪无声地顺着眼角滑落,浸湿了鬓角。他不在乎自己会不会死?不,他害怕,他比任何人都害怕。他只是…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找不到除了“驾驶EVA”之外,自己存在的价值。徐君说“你不是一个人”…可是,那种深入骨髓的孤独感,那种被世界抛弃的感觉,又该如何驱散?
耳机里的粤语歌还在循环,男声的吟唱在寂静的大厅里显得格外清晰而忧伤。他听不懂歌词,但那旋律,那氛围,却奇异地与他此刻的心境共鸣——一种无边无际的、情感的麻木、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忘在黑暗角落的孤独。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