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介和真嗣都愣住了,像被施了定身咒。他们呆呆地看着徐楠博。火光下,他那张总是带着温和笑容的脸,此刻却笼罩着一层他们从未见过的、深沉的、仿佛来自另一个时空的疲惫和…悲伤?尤其是那句“不论在哪个世界”,轻飘飘的,却像一块沉重的石头,砸在他们心上,反倒让他们忽略了那个“也”。他们从未想过,这个看起来最开朗、最会照顾人、总是挡在别人前面的徐楠博,内心竟也藏着如此沉重的过往。
“楠…楠博君…”剑介有些结巴,试图打破这沉重的氛围,“你…你说话真难懂诶!什么这个那个世界的…哈哈哈…”他的笑声同样干涩无力。
“楠博君…不是日本人吧?”真嗣联想到那首歌,也小声地、试探性地问了一句,试图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徐楠博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收回目光,重新看向他们,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温和的、仿佛能包容一切的笑容,只是眼底深处那抹疲惫和疏离,并未完全散去。他伸出手,像对待一个迷路的小动物,轻轻揉了揉真嗣依旧湿漉漉的头发(不知是夜露还是冷汗):“所以啊,现在可能…又找到了两三个吧?”他的目光扫过真嗣,又落在剑介身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意,“所以,为了保护好他们…就算要死,我也会驾驶EVA的。”
“至于绫波同学嘛,我也不大清楚,但她真的…很可怜,也很坚强,我也不知道她究竟经历了什么,但是直觉告诉我,一定非常沉重。我能感受得到,其实她冰冷外表下也有一颗脆弱的、藏着温度的心--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我决心要守护好她…不计代价。”
篝火噼啪。夜风穿过芦苇丛,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剑介和真嗣彻底沉默了,只是怔怔地看着徐楠博,看着他火光映照下平静却无比坚定的侧脸,咀嚼着他话语中那份沉甸甸的、近乎悲壮的守护意志。原来,那份温柔的开朗之下,是如此的…伤痕累累。
夜深了。篝火渐渐微弱下去,只剩下暗红的余烬散发着最后的热量。剑介和真嗣抵挡不住疲惫和篝火的暖意,在帐篷中裹着薄薄的外套,蜷缩着,呼吸渐渐变得均匀而绵长,沉入了梦乡。
徐楠博却毫无睡意。他背靠着一捆干燥的芦苇,仰头望着墨蓝色的天幕上那稀疏却异常明亮的星子。失眠如同附骨之疽,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是他不请自来又挥之不去的“老朋友”。夜露的寒气无声地渗透衣物,带来丝丝凉意。他拢了拢身上的红色外套,目光放空,思绪如同脱缰的野马,在寂静的旷野和纷乱的记忆碎片中漫无目的地游荡。
就在这时,异样的感觉如同冰冷的蛇,悄然爬上脊椎。
篝火余烬微弱的光芒边缘,无声无息地浮现出几个高大、笔挺的黑色身影。他们如同从浓稠的夜色中凝结出来,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戴着墨镜,面容在阴影和微弱的光线下模糊不清,只有一种冰冷的、压抑的气息弥漫开来。一共五人,一人一角,将帐篷围起来。为首的站在中央。五个人均沉默地伫立在篝火光芒与黑暗的交界处,如同五尊没有生命的黑色墓碑。潮湿的夜雾在他们脚边无声地流淌。
为首的那个黑衣人向前迈出一步,皮鞋踩在湿润的泥土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他的声音低沉、平稳,没有任何起伏,如同电子合成音,清晰地穿透了夜的寂静:
“碇真嗣。根据NERV安全情报部惯例第八条,现奉命将你带回总部。没有异议吧?”
沉睡中的真嗣被这冰冷的声音惊醒,猛地坐起身,两人钻出帐篷,碇真嗣惊恐地看着那几个如同鬼魅般的黑衣人,不仅身体,连眼球都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他几乎是本能地、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顺从和麻木,低下头,声音细若蚊呐:
“是…”
“等等!”徐楠博已经站了起来,一步跨到真嗣和剑介身前,将两人挡在自己身后。他挺直了脊背,暗红色的外套在夜风中微微拂动,脸上惯常的温和笑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冷峻和锐利。他微微抬头对视着为首的黑衣人,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除非真嗣自己愿意走,否则,没人可以强迫他。”
空气瞬间凝固。夜风似乎也停止了流动。剑介也醒了,他紧张地看着眼前剑拔弩张的一幕,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真嗣看着挡在自己身前、那并不算特别宽阔却异常坚定的背影,又看了看那几个散发着冰冷气息的黑衣人,巨大的矛盾和恐惧撕扯着他。最终,他颤抖着伸出手,轻轻拉了拉徐楠博的衣角,摇了摇头,声音带着哭腔和认命般的疲惫:“没…没关系的,徐君…我跟他们走…”
徐楠博的身体微微一僵。他回过头,看着真嗣那双充满恐惧、无助却又带着一丝恳求的眼睛,紧抿着嘴唇,下颌线绷得紧紧的。他右眼下方那颗小小的泪痣,在篝火余烬的微光下,仿佛也凝结着冰冷的寒意。他似乎在思量,几秒钟的沉默,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最终,他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侧开了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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