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余罪眼皮动了动。他没睁眼,但意识已经回了一半。手背上插着针管,凉意顺着血管往上爬。耳边有仪器滴答响,节奏稳定。
安怡一直坐在床边。她没睡,眼睛盯着监护仪屏幕。看到余罪手指抽了一下,她立刻伸手去摸他的腕脉。
“别乱动。”她说,声音不高,“还在观察期。”
余罪嘴唇干裂,张了几次才发出声音:“硬盘……在吗?”
安怡转头,指了下床头柜。病历本压着那个黑色外壳的硬盘,一动没动。
他闭了会儿眼,呼吸慢慢平稳。刚醒过来的脑子像卡顿的旧硬盘,画面断断续续。他记得枪声,记得玻璃碎裂的声音,记得自己扑出去的那一秒。
门被轻轻推开。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声音清脆。红裙摆先进来,接着是苏雪的脸。她化了妆,唇色很正,眼神却有点沉。
安怡站起身,没让位置。
“你来干什么?”她的语气像是在问一个不守规矩的病人。
苏雪没理她,走到床前,低头看余罪。他睁开眼,看了她两秒,才认出来。
“你还知道来看我?”他嗓音哑得厉害。
“我不来,谁给你送东西?”她从手包里抽出一张折好的纸条,塞进他手里,“夜莺最近三笔资金流转,都是通过塞浦路斯一家空壳公司走的账。收款方关联一个叫‘蓝渊’的离岸信托基金。”
余罪捏紧纸条,指节发白:“这玩意儿你从哪儿弄来的?”
“有人喝多了,把U盘落在我床上。”她笑了笑,“我就顺手拷了一份。”
安怡站在旁边,冷冷开口:“你现在还敢碰这种数据?那边的人已经在清场了,你再露脸,命都保不住。”
苏雪终于看向她:“那你呢?天天守在这儿换药、擦汗,就能破案了?”
“至少我不会拿命去换一条不确定的情报。”
“可我拿到的就是确定的。”苏雪盯着她,“你要是在解剖室里也能查资金链,那我现在就走。”
两人对视,谁也没退。
余罪抬了下手,动作牵动伤口,疼得皱眉:“行了。都少说两句。”
安怡转身去调监护仪参数,背影绷得很直。苏雪看着她后脑勺,嘴边那点笑早就没了。她低头对余罪说:“这条线我能继续跟。你好好躺着,别急着冲第一个。”
说完她转身就走,高跟鞋敲地的声音越来越远。
房里安静下来。
余罪闭着眼,手指还攥着那张纸条。脑子里开始拼图。塞浦路斯、空壳公司、信托基金……这些词平时跟他八竿子打不着,但现在成了唯一的突破口。
安怡没再说话,站在仪器旁翻电子病历。过了几分钟,她忽然开口:“‘蓝渊’这个名字……和之前药物代号‘深蓝’,构词方式很像。”
余罪睁开眼:“你也注意到了?”
“我不是只会验伤的。”她回头看他,“NX-7的研发周期、命名习惯、保密层级,我都研究过。这种命名逻辑,通常出自同一拨人。”
他扯了下嘴角:“我知道你不是普通法医。”
她没接这话,只问:“你想查资金流?”
“必须查。”他说,“夜莺不怕警察,也不怕枪。但他怕钱断。只要账户一冻,他一定会动。”
“金融口的协查要市局批,还得走反洗钱系统。”安怡皱眉,“你现在这个状态,连申请都递不出去。”
“你能递。”余罪看着她,“你是法医中心副主任,有跨部门协作权限。调个账户背景分析,不算越界。”
“可这不属于法医职责范围。”
“但现在只有你能接触我,也只有你知道全部线索。”他顿了顿,“帮我记几个词——查‘蓝渊’信托的实际控制人,反向追踪资金入境路径,重点看有没有伪装成医疗器械进口的流水。”
安怡站着没动,眼神有点复杂。
“你不信我?”他问。
“我不是不信你。”她说,“我是不想你刚醒过来,又把自己往火里推。”
“我已经在火里了。”他声音低下去,“从我在工厂捡到那块手表开始,就没退路了。”
她看着他,几秒后转身拿起手机,打开备忘录。
“你说,我记。”
余罪喘了口气,一个字一个字往外挤:“查……‘蓝渊’……实际控制人……反向追踪……资金入境路径……重点关注……医疗设备类……报关记录……”
安怡快速输入,指尖在屏幕上滑动。记完她抬头:“还有吗?”
“暂时就这些。”他说,“等你查到一点风吹草动,立马通知我。”
“你先养伤。”她把手机收好,“其他事,等你能坐起来再说。”
“等我坐起来,黄花菜都凉了。”他苦笑,“现在每一分钟,他们都可能转移证据。”
安怡没再反驳。她走到窗边,拉开一点窗帘。外面天光已经亮了,阳光斜照进来,落在床沿上。
余罪的手垂在床边,指尖微微发抖。失血太多,身体还没缓过来。但他脑子已经开始转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