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世堂……曹大夫……
她不敢耽搁,辨明方向,朝着老朝奉所说的辕门桥东头走去。脚步比来时更加匆忙,也更加沉重。她知道,拿着年世兰的玉牌,去年世兰的据点求医,无异于饮鸩止渴。但此刻,她别无选择。夏刈等不起,她也找不到其他能救他性命的郎中。
她只能赌,赌年世兰暂时还需要他们这两个“棋子”,赌那位“曹大夫”真的医术高明,也赌自己能在年世兰的势力察觉更多、收网之前,找到新的生路。
辕门桥东头并不远。很快,她就看到了那块比周围店铺招牌大了足足一圈、黑底金字、气派非凡的“济世堂”匾额。店铺门面开阔,抓药的伙计、等候的病人进进出出,看起来生意极好,也确实像一家信誉卓着的大药铺。
安陵容在街对面稍作停留,观察着。济世堂内人来人往,看似寻常。但她注意到,在药铺侧面,有一扇相对僻静的小门,偶尔有穿着体面、不似寻常病家的人,被伙计恭敬地引入。那里,或许就是通往“坐堂的曹大夫”或者其他“特殊”区域的地方。
她定了定神,握紧了袖中的银两,朝着那扇小门走去。
刚到门口,一个穿着干净短褂、眼神精明的年轻伙计便拦住了她,上下打量着她那一身破旧污秽的打扮,眉头微皱:“这位大嫂,抓药走前门。这边是曹大夫静室,不接待寻常病家。”
安陵容低着头,从袖中摸出一锭银子,约有五两,塞到伙计手中,低声道:“小哥行个方便。我家夫君伤重垂危,高热惊厥,非寻常郎中所能治。听说曹大夫医术通神,特来相求。诊金……不是问题。”她刻意加重了“伤重垂危”、“高热惊厥”和“诊金不是问题”。
伙计掂了掂手中的银子,又看了看安陵容虽然狼狈、但眼神举止间那股不同于寻常村妇的沉静(或者说,强装的镇定),以及她提到“诊金不是问题”时的底气(那剩下的十五两银子在袖中沉甸甸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随即堆起笑容:“原来如此。大嫂稍候,容小的进去通禀一声。曹大夫今日……嗯,是否有暇,小的不敢保证。”
“有劳小哥。”安陵容道。
伙计转身进了小门。安陵容站在门外,能听到里面隐约传来的、压低的交谈声。她的心,再次悬了起来。曹大夫……会是怎样一个人?会见她吗?会答应出诊吗?诊金……二十两银子,真的够吗?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但对安陵容来说,却如同一个世纪。每一秒,她仿佛都能看到破庙中夏刈生命流逝的幻影。
终于,伙计出来了,脸上带着一种奇异的、混合了恭敬和疏离的表情:“大嫂,请进。曹大夫请您进去说话。”
安陵容心中一紧,迈步走进了那扇小门。
门内是一条不长的、光线稍暗的走廊,铺着青砖,打扫得一尘不染。走廊尽头,是一间静室的门,此刻虚掩着。
伙计在门前停下,躬身道:“曹大夫,人带来了。”
“进来。”一个温和、平静、甚至带着几分醇厚慈祥的中年男声,从门内传来。
这声音……与安陵容预想中“规矩大”、“诊金高”的倨傲名医形象,相去甚远。她心中疑窦更甚,但此刻已无退路。她定了定神,推门而入。
静室不大,陈设简洁雅致。一张宽大的书案,上面堆着些医书、脉枕、文房。靠墙是两排高大的药柜,散发着浓郁而复杂的药香。窗边设着一张矮榻,此刻,一个穿着半旧青布直裰、身形清瘦、面容儒雅、蓄着三缕长须、约莫五十出头的老者,正坐在榻边的圆凳上,手里拿着一卷书,闻声抬头,目光温和地看向她。
这便是曹大夫。他脸上带着医者常见的平和与疲惫,眼神清澈,目光在安陵容脸上身上扫过时,既无嫌弃,也无惊讶,仿佛只是在看一个最普通的病人。
“坐。”曹大夫指了指对面的凳子,放下书卷,“听说你夫君伤重高热?具体是何情形?受伤几日了?可曾用过什么药?”
他的问话,专业而直接,完全是一个医者面对病家的态度。
安陵容依言坐下,斟酌着词句,将夏刈的“伤势”描述了一番——左肩重伤(未提贯穿),失血过多,寒气侵入,如今高烧昏迷,伤口红肿溃烂……她隐去了受伤的具体原因和地点,只说是“遭了匪祸”。
曹大夫静静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捻着长须,眉头微微蹙起。“听你所言,伤势颇重,且已延误。高热不退,伤口溃烂,乃是毒火内攻之兆,甚为凶险。寻常清热退烧、化瘀生肌之药,恐已难奏效。”
“求曹大夫救命!”安陵容起身,便要下拜。
曹大夫抬手虚扶:“医者父母心,老朽自当尽力。只是……”他顿了顿,看着安陵容,语气依旧温和,却带上了一丝探究,“你夫君如今身在何处?如此重伤,不宜挪动颠簸,老朽需得亲自前往诊视,方能对症下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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