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薇翻阅着这些凝聚了云湛心血的“教材”,虽然其中许多概念对她而言也颇为新颖,但图文并茂,讲解清晰,确能让人看懂几分。她可以想象,这些东西一旦传播开来,会在那些从未接触过系统知识的普通人心中,激起怎样的波澜。
“地点选好了吗?”她问。
“看中了南郊靠近皇庄的一处旧官驿。”云湛道,“那里屋舍宽敞,略有破损但修缮不难,关键是地方清净,又有大片空地可供试验田和工坊之用。我已请旨,陛下虽未明确表态,但也未曾反对,只说‘于农事匠作有益者,可试行’。有这句话,便可着手了。”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些:“此事不宜大张旗鼓,初期规模也不会大。但我相信,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哪怕每年只能教出几十个真正理解了这些道理、并能应用于实际的人,他们分散到各地,便可能影响几百人、几千人。假以时日,或许能慢慢改变一些人‘重道轻器’‘重文轻技’的观念,让‘格物致知’的种子,在这片土地上生根发芽。”
林薇薇看着他眼中那簇不灭的火焰,那不同于权谋算计、也不同于技术钻研的光芒,那是一种更为深远、更为博大的志向。她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有敬佩,有向往,也有一丝隐忧。
“这条路,恐怕比推广新犁、肥田粉更难走。”她轻声道,“触动的不只是利益,更是千百年的观念和……某些人赖以生存的根基。”知识的下移,从来都是最深刻的变革,也必然招致最顽固的抵抗。
“我知道。”云湛握住她的手,掌心温暖而有力,“所以更要小心谨慎,从最基础、最无害、也最能见实效的内容开始。而且,这件事,短期内我不会让它与朝堂争斗、党派倾轧直接挂钩。它只是工部尚书、宜城侯云湛,为了更好推广农工新法,而设立的‘技工培训之所’罢了。”
他给了这件事一个看似低调、务实,甚至略带功利性的外壳。但内里燃烧的,却是截然不同的火种。
“我会帮你。”林薇薇反握住他的手,语气坚定,“‘云记’可以暗中提供一部分资金,也可以物色一些可靠又灵透的少年人。书院的后勤、账目,我来打理。”
“有你相助,我心甚安。”云湛微笑,眼中暖意融融。
接下来的日子,云湛愈发忙碌。他一边要处理工部日益繁重的公务,督办北疆最后阶段的军械换装,应对“肥田粉”推广中出现的各种实际问题;一边要挤出所有闲暇,完善那几本基础教材,并开始秘密培训挑选出来的第一批“准讲师”——主要是几位口齿清楚、对新事物接受度高的老匠人和两名年轻的工部书吏。
南郊旧官驿的修缮也在低调进行,由“云记”名下可靠的工匠负责,对外只说是侯爷要建一处试验农具和肥料的庄子。
一切都在悄无声息地推进,如同深秋埋入土壤的种子,静待来年春日的萌发。
然而,永京城的风,从未停歇。云湛“活神农”的名声越盛,“宜城侯”的权势越重,暗处窥伺的眼睛也就越多。他这番看似低调筹备“书院”的举动,虽然套着“培训技工”的幌子,又怎能完全瞒过有心人?
东宫,太子李景隆听着属下的密报,眉头紧锁:“格物书院?教授算学、匠作原理?云湛到底想干什么?收拢人心?培养私属?”
“殿下,无论他想干什么,此例一开,恐非善兆。”一名幕僚阴沉道,“工匠农户,若能识数明理,岂非更难管束?且云湛借此培养出来的人,必然对他感恩戴德,这……这是在掘士大夫的根啊!”
太子目光闪烁,杀机隐现。他不能再坐视云湛继续扩张影响力了,无论是田间地头,还是这即将出现的“书院”。
而郑家,也通过自己的渠道,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郑经对着其父郑怀仁,语气狠厉:“父亲,云湛这是要‘教化’那些泥腿子和臭工匠!若真让他成了气候,天下匠农皆知其技、明其理,咱们这些靠着祖传手艺、垄断行当吃饭的,还有活路吗?必须在他这书院开起来之前,将其扼杀!”
郑怀仁摩挲着手中的玉扳指,老眼半眯:“书院……教化……嘿嘿,云湛啊云湛,你真是步步都踩在要命的地方。这次,不用咱们亲自出手。自会有人,比他更急。”
暗流,开始向着南郊那片正在修缮的屋舍汇聚。
云湛对此并非毫无察觉,但他没有停下手中的笔,也没有放缓筹备的脚步。他站在初具雏形的书院空地上,望着远处萧瑟的原野,心中一片澄澈。
教化之志,既已升起,便如离弦之箭,再无回头的可能。
前路或许荆棘密布,或许危机四伏。
但有些火种,一旦点燃,便注定要照亮一片新的天地。
他拿起那本《算学启蒙》,封面的墨迹已干,在冬日稀薄的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变革的种子,已悄然埋下。而风暴,或许就在不远处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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