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一点评,言辞犀利,直指要害,将当世几大诸侯的弱点剖析得淋漓尽致,听得一旁的沮授、程昱都暗自点头,心道此子虽年轻,见识确实不凡。
最后,郭嘉将目光完全锁定在李胤身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收敛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认真与锐利:“嘉游历数载,冷眼旁观,所见所谓英雄,大多名不副实。直至想起当日颍川墨香斋中,思远兄一席‘弊在根朽’、‘大道在于洞悉时势、明辨人心’之论,言犹在耳。”
他微微前倾身体,目光灼灼:“听闻思远兄崛起于冀北,以长史之身,抚民安境,聚拢豪杰,破黄巾,败公孙,定幽州,行均田,兴文学,通商贾,律法严明,兵甲精利。所作所为,竟与当日所言,隐隐相合。嘉心中好奇,故而不远千里,特来求证。”
他顿了顿,声音清朗,带着一种直抒胸臆的坦诚:“今日见思远兄,风采更胜往昔,麾下人才济济,政通人和,军容鼎盛。更难得者,兄仍保有当日那份洞察时弊的锐气与务实求真的精神。嘉飘零数年,寻寻觅觅,所求者,不过一能识我、用我,且志在安定天下、而非仅仅争权夺利之主公耳!”
郭嘉站起身,对着李胤,郑重地长揖一礼,收敛了所有的散漫,语气无比肃然:“颍川郭嘉,郭奉孝,愿投效明公麾下,竭此薄材,以供驱策,助明公扫平奸佞,匡扶社稷!望明公不弃!”
这一番话,如金石坠地,铿锵有力。既道明了他游历观察的过程,也点出了他选择李胤的原因——不仅仅是基于李胤现有的实力,更是基于对其理念与行动的认同。
李胤心中激荡,他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太久。他立刻起身,绕过桌案,双手扶起郭嘉,声音因激动而略显沙哑:“我得奉孝,如高祖得子房,光武得邓禹!何愁大业不成!奉孝肯来助我,乃胤与冀幽百姓之福!”
他紧紧握着郭嘉的手,转向面露欣慰之色的沮授与程昱,朗声道:“公与,仲德,自此,奉孝便是我镇北将军府军师祭酒,位同你二人,参赞军机,望你等日后同心协力,共襄盛举!”
沮授、程昱虽对郭嘉的年轻与不拘礼节略有保留,但见主公如此看重,且郭嘉方才一番言论确实见识超群,便也压下心中疑虑,齐齐拱手:“恭喜主公再得良才!我等必与奉孝先生同心同德。”
李胤拉着郭嘉重新坐下,心情大好,之前的疲惫一扫而空:“奉孝初来,想必对如今局势已有见解。依你之见,我下一步当如何?”
郭嘉也不推辞,目光扫过书房内悬挂的巨幅地图,嘴角又噙起那丝标志性的、带着洞察与自信的笑意,清朗的声音在书房内回荡:
“明公如今,北定幽燕,南慑袁绍,内修政理,已成潜龙在渊之势。然龙欲腾飞,必待风云。嘉观天下之势,变局将至。袁绍内部,矛盾已深,许攸贪而不智,审配专而无谋,逢纪果而自用,郭图巧言令色,此数人相争,祸起萧墙不过迟早之事。此乃天赐明公之良机也。”
他手指点在地图上的邺城位置,眼神锐利如刀。
“当前之要,在于‘待时’与‘备势’。继续深根固本,广积粮,高筑墙,缓称王。外示袁绍以弱,内则加速整军,尤其是加强骑兵与奇兵建设。同时,可遣细作,潜入邺城,伺机离间袁绍麾下谋士,加剧其内耗。待其内部生变,或与曹操冲突加剧,兵力分散、人心惶惶之际……”
郭嘉的手指猛地向下一划,带着一股无形的决断力。
“便是明公挥师南下,一举而定河北之时!”
他的分析,与李胤、沮授等人的判断不谋而合,但其视角更为刁钻,对袁绍内部矛盾的把握更为精准,透露出一种非同寻常的战略洞察力。
李胤、沮授、程昱闻言,皆是精神一振。李胤更是抚掌赞叹:“奉孝一言,令我茅塞顿开!好一个‘待时’与‘备势’!便依奉孝之策!”
他当即下令:“即日起,奉孝便参与所有军机要务。影卫对邺城的渗透与情报搜集,由奉孝协助公与统筹!”
“嘉,领命。”郭嘉拱手,坦然受之,脸上恢复了那抹懒散而自信的笑容,仿佛刚才那个挥斥方遒的谋士只是惊鸿一瞥。
随着郭嘉的加入,李胤集团的核心智囊团再添一员重量级奇才。真定城的上空,风云似乎也因此而悄然改变。一个更加波澜壮阔的时代,正在这间书房里,被细细地勾勒出来。而郭嘉与李胤这对在颍川结缘的君臣,也将正式开始他们携手平定北方的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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