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系统性地处决完放下武器的中国战俘之后,南京城,对于日本士兵来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不受任何法律和道德约束的、可以为所欲为的猎场。
这些已经杀红了眼的野兽,开始把他们的屠刀和欲望,挥向了城里那些最无助、最脆弱的群体——平民。
而其中,女性,承受了最深重的、难以言喻的苦难。
金陵的黑夜,降临了。
一个又一个的家庭,被粗暴地踹开了房门。丈夫和父亲,被当场刺死;老人和孩子,被驱赶到一边。然后,在亲人的尸体旁,在老人和孩子的哭喊声中,那些日本士兵,对家中的母亲、妻子、女儿,施以最野蛮的暴行。
这不是个别的、偶然的事件。这是一场大规模的、持续不断的、席卷全城的罪恶。
黄包车夫老白,把家里的门窗,用所有能找到的家具,都死死地堵住了。他和他生病的老母亲,以及五岁的儿子,躲在漆黑的屋子里,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能听到,隔壁的院子里,传来了邻居王嫂撕心裂肺的惨叫和哀求,以及日本兵淫邪的狂笑。那声音,像一把钝刀,一刀一刀地,割着他的心。他攥紧了拳头,浑身发抖,却什么也做不了。他一旦冲出去,面临的,将是全家被杀的结局。
那种无力感,那种眼睁睁看着同胞受辱、自己却只能像老鼠一样躲藏的屈辱感,比死亡,更让人痛苦。
然而,就在这无尽的黑暗之中,有一个地方,点亮了一盏微弱的、却又无比坚韧的烛火。
这个地方,就是金陵女子文理学院。
而点亮这盏烛火的,是一位美国女教士,金陵女子文理学院的代理院长——明妮·魏特琳。
这位在中国生活了多年的美国女性,身材高大,目光慈祥而坚定。中国的学生们,都亲切地称她为“华群女士”。
在日军入城前,她毅然决然地,拒绝了美国大使馆要求她撤离的命令。她选择留下。她要把她的校园,变成一个庇护中国妇女儿童的“安全区”。
她的武器,不是枪,不是炮,只是一面挂在校门口的、巨大的美国国旗,和她那不容侵犯的、属于一个美国公民的身份。
当屠杀开始后,成千上万的中国妇女,拖家带口,像躲避洪水的难民一样,涌向了金陵女子文理学院。她们跪在魏特琳的面前,哭喊着,哀求着,寻求庇护。
魏特琳的校园,很快就挤满了超过一万名的妇女和儿童。教室里、走廊上、操场上,到处都是惊恐的人群。
魏特琳,就像一个张开翅膀的母鸡,用她一个人的力量,去保护她身后那上万只瑟瑟发抖的小鸡。
她的日记,记录下了那段地狱般的岁月:
“……又是一个恐怖的夜晚。日本兵一次又一次地翻过学校的围墙,冲进来抓人。我不知道,我还能保护这些可怜的姑娘们多久。我只能一次又一次地,跑到他们面前,大声地呵斥他们,告诉他们,这里是美国学校,不许他们胡来。”
“……今天,我从日本兵的手里,抢回了一个只有十二岁的女孩。那个畜生,已经撕破了她的衣服。女孩的眼神,是空的,像一只死去的鸟。我把她抱在怀里,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我的心,碎了。”
“……我所有的钱,都用来买粮食了。但这么多人,粮食还是不够。很多孩子,饿得直哭。我不知道,我们还能撑多久。上帝啊,如果你真的存在,请看一看,这里发生了什么!”
她每天,只睡两三个小时。白天,她要去和日本领事馆交涉,要去寻找粮食;晚上,她要拿着手电筒,在校园里巡逻,驱赶那些像野狗一样翻墙进来的日本兵。
有一次,一个喝醉了的日本军官,拔出军刀,指着她的喉咙,让她交出“花姑娘”。
魏特琳,这位年过半百的美国女性,没有一丝畏惧。她只是挺直了腰杆,用冰冷的、充满蔑视的眼神,死死地盯着那个军官,一字一句地说道:“除非,你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那个日本军官,最终,被她的气势所震慑,悻悻地走了。
在这座充满了兽性的城市里,魏特琳,用她的人格和勇气,点亮了人性最后的尊严。
她,和她的校园,成了金陵妇女们,在那漫长的、无尽的黑夜里,唯一能看到的,一点烛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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