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石,被挖走了。
细菌,被留下了。
二十五万无辜的中国平民,倒在了那头 “恶兽”,疯狂的反噬之下。
从军事上看,浙赣会战,中国军队是失败的。
我们丢掉了机场,也损失了大量的部队。
从人民的角度看,这更是一场,代价沉重到无法估量的巨大灾难。
然而,历史往往充满了吊诡的、黑色的幽默。
日本军部,这场看似的 “胜利者”,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这场旨在 “拔除毒刺” 的、充满了复仇与贪婪的军事行动,最终,却像一把狠狠地抡出去的回旋镖,以一种,更致命的方式,重重地,砸回了他们自己的头上。
这,就是历史的判决。
而执行这场判决的,正是那些,他们想抓住,却永远也抓不住的 “客人”—— 杜立特的飞行员们。
我们把镜头,拉回到那些,被中国军民,成功救出的、六十四名美国飞行员身上。另有 8 人在跳伞或迫降时被日军俘虏(后 3 人遭处决、1 人病逝,仅 4 人生还),3 人在紧急着陆中不幸牺牲。
在经历了数周、甚至数月的艰难转移之后,他们在中国的军人、游击队员、政府官员和无数普通百姓的接力护送下,分两路穿过日军的层层封锁线:39人经浙江→江西→湖南→贵州北上,最终抵达重庆;25人经浙江→福建→广东→云南南下,顺利抵达昆明。
全程没有一人因民众出卖而暴露,这是用无数中国人的勇气筑起的安全通道。
在这里,他们受到了英雄般的欢迎。
1942 年 5 月底,蒋介石和宋美龄在重庆亲自接见北上的飞行员代表,并举行了盛大的授勋仪式。宋美龄代表中国政府,向每位获救飞行员授予 “云麾勋章”(中国军队高级荣誉勋章),以表彰他们的战斗精神,更感谢他们与中国军民的生死情谊。
但是,对于这些刚刚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的美国青年来说,比勋章更让他们刻骨铭心的,是在这片陌生的、贫穷的土地上,所感受到的、那种最纯粹的、不求回报的善良。
机枪手杰克?尼尔森(原型为美国飞行员罗伯特?海特,其获救经历收录于美国国家档案馆《中国救援报告》),那个被衢州石梁镇一位姓赵的阿婆,从水田里救回来的年轻人,在重庆的陆军医院里,他的断腿,得到了最好的治疗。
当他的伤势,基本稳定,即将被送回美国的时候,几个曾一路护送过他的、衣衫褴褛的中国游击队员,特地从几百里外赶来看他。
语言,是不通的。
他们只是紧紧地拥抱着。
一个,满脸胡茬的游击队队长,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用油纸层层包裹着的东西,塞到了杰克的手里。
杰克,打开一看,是一袋还带着余温的、自己炒的南瓜籽,这是队员们走了三天山路,特意为他留的口粮。
杰克,看着眼前这个,可能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的中国农民,看着他那双,因为常年劳作而布满老茧的、粗糙的手,眼泪,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
他,从自己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他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 —— 一支他父亲送给他的派克钢笔,郑重地回赠给了对方。
在那个瞬间,他突然明白了,自己和自己的国家,究竟,是在为一群什么样的人,而战斗。
这样的故事,在当时的重庆,在昆明,在每一个有获救飞行员的地方,都在上演着。
而当他们最终回到美国之后,这些故事像一颗颗重磅炸弹,在美国的社会引爆了巨大的舆论风暴。
杜立特本人,在 1942 年 5 月回到美国后,当即被总统罗斯福授予最高荣誉 —— 国会荣誉勋章。他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动情地说道:
“我无法用言语,来表达我对中国人民的感激。他们,为了我们这些素不相识的异国人,付出了,他们所能付出的一切,甚至,是生命。”
杰克?尼尔森,在伤愈之后,拄着拐杖,在美国国会作证。他详细地讲述了那个衢州石梁镇的赵阿婆,是如何用家里仅有的一点米,熬粥给他喝,如何用草药为他包扎伤口;讲述了,石梁镇附近的那个小山村,是如何为了保护他,而最终惨遭日军屠村 —— 全村 300 余口人,仅 2 名躲在菜窖里的儿童侥幸逃脱。
他的讲述,通过广播,传遍了美国的每一个角落。
无数的美国民众,在收音机前,流下了眼泪。
他们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了,在那片遥远的东方战场上,所发生的、非人的暴行。
他们也第一次,如此深刻地,理解了,中国人民,为了抗击这头 “恶兽”,所付出的巨大牺牲。
之前,在美国国内,官方普遍存在着 “先欧后亚” 战略思想,优先将军事资源投向欧洲战场,以对抗纳粹德国,这是基于全球战局的资源分配考量,并非对日本的 “绥靖主义”。国内部分民众对亚洲战场的关注度也相对较低,甚至有人认为,中国的战争,离他们,很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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