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中的春雷炸响了,渤海的夏火也烧起来了。
整个山东的敌后战场,像一锅即将沸腾的开水,冒着滚烫而充满希望的热气。
当时间的指针拨到 1944 年 8 月,这场燎原大火终于烧向了日军在胶东半岛最顽固、也最引以为傲的据点 —— 水道。
水道据点地处牟平城南二十余公里,是日军控制胶东昆嵛山区的核心支撑点,更像一颗楔子,狠狠扎进东海抗日根据地的心脏。
自 1940 年侵占这里后,日军就不断加固工事,到 1944 年时,这里早已不是简单的据点,而是一座占地达一万平方米的 “四方形堡垒”:
外围围墙高达六米,四角矗立着三层圆形碉堡,墙体厚达一米;
四角主碉堡内部层层设防,一层是射击孔密布的警戒层,二层配备歪把子机枪和掷弹筒,三层是指挥台和弹药库,每层都设有独立射击口,能形成 360 度无死角火力网;
碉堡底部还挖有逃生通道,直通据点外围的壕沟,但被小野少尉下令用砖石封堵,意图死守。
围墙内侧还隐藏着三个地面暗堡,各有分工,分别瞄准东、南、西三个进攻方向,每个暗堡仅留两个射击孔,洞口用伪装网遮盖,需与主碉堡信号联络后才开火,专门偷袭突破鹿砦后的八路军战士。
整个防御纵深超五十米,沟壕纵横、鹿砦交错,在胶东区日军据点中堪称 “胶东第一堡垒”,日军因此狂妄地称其为 “铁打的水道”。
但在胶东军区司令员许世友和政委林浩眼中,这块所谓的 “铁”,不过是块外强中干的锈铁。
随着日军在华北兵力日益捉襟见肘,驻守水道的精锐早已被抽调一空,剩下的只有小野少尉指挥的一个日军小队(约五十人),以及伪牟平县保安大队的一百五十余名伪军,总兵力不过两百余人。这些伪军被部署在据点外围的围墙和鹿砦防线,大多是本地被迫入伙的村民,手里多是土枪和老旧步枪,不少人枪里只装着两三发子弹;他们见日军主力龟缩碉堡,心里早打了退堂鼓,射击时故意抬高枪口,只求自保。
更关键的是,八月二十日,日军从烟台向水道运送补给的小队,在途中遭到八路军伏击,小队长山本曹长被当场击毙。
据点失去补给支援,日伪军士气大跌,早已成了惊弓之鸟。
许世友敏锐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战机,决心以雷霆之势拔掉这颗 “铁钉子”,彻底打通东海根据地的联系。
八月二十四日深夜,乌云密布,伸手不见五指。
胶东军区第十六团团长巫金锋、政委廖海光亲自指挥,集结了军区主力第十六团、东海独立团、牟平独立营,以及数百名地方民兵,像一张无声的大网,将水道据点围得水泄不通。
东海独立团负责牵制据点北侧的伪军据点,他们在远处山头架设假火炮(用木头搭建),同时用机枪扫射伪军阵地,让水道据点的伪军误以为有大股部队进攻北侧,不敢轻易增援主碉堡方向,为第十六团主攻减轻压力。
参战主力第十六团是胶东军区的 “攻坚老虎”,此前曾攻克掖县、莱阳等多个坚固据点。战前,部队还专门开展了三天攻坚集训,战士们反复演练 “爆破 - 架桥 - 突击” 的协同动作,爆破手每人配备三个三角包和一个重型炸药筒,突击队员则背着轻便云梯和短刀,专门针对碉堡内层争夺设计战术。
战士们随身携带的这些攻坚利器,都是为应对日军碉堡量身打造的。
这一次,他们还带来了 “新伙计”—— 军区刚成立的炮兵营,两门缴获后修复的 82 毫米迫击炮立在阵前,战士们看着这 “大家伙”,都盼着能靠它轰开敌人的乌龟壳。
二十三时整,一颗红色信号弹腾空而起,总攻开始了。
深夜攻坚时,炮兵营率先开火,炮弹呼啸着砸向据点,但因炮弹威力有限,仅在围墙上炸出几个小坑,没能直接摧毁碉堡;其中一门还突然卡壳,再也无法射击。没办法,最终还是得靠步兵用血肉硬啃。
第三营的第七连和第八连作为主攻,分别从东南和西北两个方向展开强行突破。第八连的破坏组在连长江雪山指挥下,借着据点周围一人多高的玉米地掩护,悄悄接近鹿砦,冒着碉堡射来的密集机枪火网,连续爆破,很快炸开了近二十米宽的第一道鹿砦。紧接着,架桥组组长于文朋带着组员抬着特制双桥飞速向前,但第二道壕沟正处在敌人碉堡的机枪死角,火力毫无遮挡,架桥组战士一次次冲上去,又一次次被打倒,最后桥腿被炸断,桥架不上去。
江雪山心急如焚,他命令火力组集中所有机枪和掷弹筒压制敌人火力点,对着剩下的架桥组战士吼道:“就是用人填,也要把桥铺过去!” 于文朋身中数弹后,仍用身体死死顶住残破的桥板,为爆破组打开了最后通道。第八连指导员吕俊也在冲锋中被炮弹击中,壮烈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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