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十五日高陇失守,一月十八日桥头失守。
罗霄山脉的北线战场,中国军队在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后,被迫转入第二线防御。
日军突破第一道屏障后没有丝毫停留,兵分两路继续向东、向南狂飙突进:一路攻陷永新,另一路主力则直扑这次作战的核心目标 —— 遂川。
遂川。这里有当时中美联合空军在整个东南地区最大、最先进的前进基地,数十架 B25 “米切尔” 中型轰炸机从这里起飞,轰炸日本本土和那条早已千疮百孔的 “大陆交通线”。
对于日军来说,这座机场就像一把时刻悬在头顶的 “达摩克利斯之剑”,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彻底摧毁!
负责防守这座必争之地的,是新编第三军第一八三师,代理师长余建勋。这支部队刚从滇西战区调防过来,士兵们还没摸清赣南的山地地形,与友军第七十四军第五十八师一部的协同也未磨合到位,就直接被推上了这场最残酷的 “绞肉机”。
好在滇军擅长山地筑垒,仓促间在金山银山修起 “散兵坑 + 交通壕 + 明暗地堡” 三层体系,地堡用山石堆砌、外层裹泥防炮,射击孔呈 “倒 V 形” 减少暴露,山腰还挖了 “反斜面掩体”,专门避开日军正面炮击。
一九四五年一月二十日,日军第六十八师团一部与独立混成第二十二旅团,突破第四十师的沿途袭扰后,兵临遂川城下。他们没有急于攻城,而是先将主攻矛头指向遂川城外两座互为犄角的天然屏障 —— 金山与银山。这名字本是何等富贵祥和,可接下来的几天里,它们将变成名副其实的 “血肉屠场”。
两山位于遂川机场西北侧,海拔约三百米,山体陡峭却植被稀疏,守军难以隐蔽,日军则能从西侧缓坡逐步推进。日军首先对金山发动猛攻,山上的中国守军依托滇式工事顽强抵抗。
日军山炮因山路颠簸只剩 4 门能正常发射,只能靠迫击炮反复轰击,还派侦察机低空引导精度。守军靠反斜面掩体躲过 3 轮炮击,待日军冲锋时突然从地堡里杀出,用麻尾手榴弹炸得日军措手不及。
但日军凭借兵力优势轮番进攻,守军伤亡很快超过三分之二,营连干部大多壮烈殉国,阵地被撕开一道缺口。
一月二十二日,金山陷落。
紧接着,日军将矛头转向银山。守卫这里的是第一八三师第五四九团第三营,营长杨保鸿。四百名官兵看着对面已插上太阳旗的金山,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数倍于己的敌人,却没有丝毫畏惧,反而迸发出被逼到绝境后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疯狂。阵地间靠滇军独有节奏的军号联络,山顶了望哨举着红白布旗传递动向,杨保鸿营靠这提前发现日军迂回,抢了十分钟布防时间。
日军的冲锋开始了,他们凭着人多势众采用 “波浪式冲锋”,间隔仅二十米。杨保鸿营的官兵们与日军展开最原始、最血腥的白刃肉搏。阵地失而复得、得而复失,整个银山都回荡着双方士兵不似人声的野兽般嘶吼。
战斗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杨保鸿营的官兵们打光了最后一颗子弹,拼断了最后一柄刺刀。营长杨保鸿身中三枪,仍举着大刀砍倒两名日军,退守到核心地堡后,下令砸毁电台、烧毁军旗,避免被俘受辱。他看着围上来的日军,拉响最后一捆手榴弹,与五名日军同归于尽。
全营四百余名官兵无一生还,全部忠勇殉国。一月二十四日,银山陷落。
代理师长余建勋得知两座屏障相继失守,知道遂川城已危在旦夕。若不能夺回银山,遂川机场将彻底暴露在日军炮火之下。他调出手中最后一支预备队:第一八三师第五四八团(团长余绍桓)。战前动员时,余建勋拔出腰间佩剑,指着那座在残雪映衬下格外凄冷的银山,对着数千名官兵嘶哑地吼道:“弟兄们!我们身后就是中美联合机场,就是打鬼子的希望!今天,不夺回银山,誓不生还!”
“不夺回银山!誓不生还!!!”
官兵们的怒吼震彻山谷,反攻开始了。士兵们踏着杨保鸿营尚未干涸的血迹,采用 “梯次冲锋”—— 第一波用手榴弹炸前沿,第二波借烟幕占山腰,第三波主攻山顶。云南曲靖籍士兵李滇生带着炸药包扑向日军机枪巢,被炸飞后仍死死按住枪管,为后续冲锋打开缺口。
手榴弹的爆炸声、步机枪的嘶吼声、双方的喊杀声、人马的倒地声交织在一起,让这座宁静的山峦瞬间变成修罗场。中国官兵同仇敌忾、奋不顾身,硬是用血肉之躯将山顶的日军一个个砍倒、刺翻。少数残余日军狼狈溃逃,银山被奇迹般收复。此时赣州机场的中美空军派来 2 架 P-51 战斗机,低空扫射日军集结地,炸毁 1 门迫击炮。
但官兵们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日军就纠集步炮联合的庞大部队,将银山团团围住,发起更猛烈的反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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