赞迪克顺势看向迪佩尔那份纹丝未动的清蒸蟹钳,眉头夸张地皱起,语气关切得像在诊断病人:“迪佩尔医生,您脸色好差啊。是不是这海鲜不合胃口?还是……身体不适?我看您都没动筷子?”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迪佩尔死死攥着鼻烟壶的、指节发白的手。
“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迪佩尔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刺耳,他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刮擦地板发出刺耳的噪音,引得周遭侧目。
他实在忍受不了这样的氛围,顾不上任何体面,几乎是抢着对玛丽女士吼道:“玛丽!那份关于新型合金涂层材料的商业投资评估报告,我今晚必须亲自复核!数据……数据不能出错!失陪了!”
他连借口都编得漏洞百出、前言不搭后语,抓起公文包,低着头,像躲避瘟疫般冲出餐厅,狼狈不堪地消失在门口。
餐厅内短暂的寂静被微弱的议论声取代。
玛丽女士的目光平静地从门口收回,转向依旧坐在桌边的赞迪克。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对迪佩尔失态的愠怒或担忧,仿佛只是送走了一个无关紧要的访客。只是她对赞迪克审视的目光变得更加清晰,甚至带上了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兴趣?
“看来迪佩尔医生今晚的状态……确实不太适合社交。”她语气平淡地陈述着显而易见的事实,仿佛在点评天气,“赞迪克先生,你的求知欲……非常旺盛。”
她再次提到了“求知欲”,语气微妙,“旺盛到……似乎总能触及一些相当核心的领域。”
“在须弥,旺盛的求知欲是宝贵的财富。但需要记住,”她微微停顿了一下,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奇特的暗示,“但并非所有‘规则’都写在教令院的章程里。有些更庞大、更具包容性的‘组织’,反而能为特定的‘求知欲’提供更广阔的……施展空间。只要那份求知欲足够纯粹,以及……足够有价值。”
她的话像笼罩在迷雾中的路标。没有明说,但字里行间却散发着一种危险的诱惑力——似乎在暗示:你追寻的“特殊材料”、你表现出的探究欲和胆识,在一个更大的平台上能得到满足和认可。
说完这番话,玛丽女士优雅地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并不存在的污渍,仿佛刚才那番话只是普通的闲聊。
“餐厅前台还有供应至冬的甜点,做得很不错,赞迪克先生有兴趣可以尝尝。”她甚至给出了一个与气氛格格不入的建议。
然后,她便站起身,动作依旧从容优雅。
“我还有事先去忙了。希望下次见面时,迪佩尔先生的状态能稳定些。”她对着赞迪克微微颔首,脸上重新挂起那无懈可击的职业微笑,从容离去,留下一个优雅而神秘的背影。
赞迪克独自坐在原处。反复琢磨着玛丽女士临走前那番话。
她的态度太反常了。
迪佩尔被他逼得近乎崩溃逃离,她不仅没有丝毫维护或愤怒,反而像是在刻意展示迪佩尔的不稳定?
甚至用那种模糊又极具诱惑力的话语,似乎在向他递出橄榄枝?她那番话的核心,分明是在暗示一个“更具包容性的组织”对“有价值求知欲”的欣赏。
“更具包容性的组织”?除了愚人众,还能是什么?
所以……这个玛丽女士是故意的?她早就知道他对愚人众的好奇,以及刚才拙劣的试探?甚至……她默许、诱导了他的试探?她想看看他到底能挖到什么程度?看他值不值得……招揽?
一股带着极致兴奋的战栗感瞬间窜遍赞迪克全身。
“有趣……太有趣了。”他看着玛丽女士消失的方向,嘴角缓缓勾起一个近乎癫狂又极度清醒的弧度。
“原来……‘钥匙’只是一把钥匙。而这位‘观察员’女士……她的目标是开锁的人?”
……
智慧宫顶层,大贤者办公室。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雪松与冷泉混合的熏香气息,宁静而肃穆。
海莉薇站在巨大的办公桌前,表情平静无波。她手中拿着一个朴实无华的金属数据存储盘。
办公桌后,大贤者阿瓦索正低头批阅着文件。他并未立刻抬头,只是用沉稳的声音道:“海莉薇学者?登门拜访,所谓何事?”
海莉薇微微躬身行礼,声音清晰平稳:“大贤者阁下,突然打扰,实属事态紧急。学生发现生论派学者埃尔文存在恶意的学术不端行为,证据确凿,恐其行为已严重污染教令院学术环境,并存在利用其学者身份干扰重要研究项目的重大风险。特此呈交证据。”
她上前一步,将手中的金属存储盘轻轻放在阿瓦索面前光洁的桌面上。
阿瓦索终于抬了抬眼,那双眼眸如同冰冷的镜面,倒映着金属存储盘的模样。
“埃尔文?”阿瓦索的声音听不出情绪,“生论派近两年崭露头角的年轻学者之一。他的几篇论文,我记得在评审阶段曾引发过一些关于数据平滑度的讨论,但最终都被‘合理’解释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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