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的雨总是停得猝不及防,乌云散去,露出几颗惨白的星。
会议室的人走空了,只剩下空气里残留的高级香水味,那是罗怡艳留下的挑衅信标。
公玉谨年站在窗边,手里捏着手机,指节在那层薄薄的玻璃背板上无意识地敲击。
罗怡艳临走前那句话像根刺,扎进肉里,不疼,但硌得慌。
“调虎离山。”
他拨通了那个置顶的号码。
“嘟——嘟——”
只响了两声,电话接通。
“怎么,这是来讨赏的?”
慕容曦芸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带着点刚睡醒的慵懒,听不出半点异常,
“赵琳刚把合同发过来,干得漂亮,老公。”
公玉谨年没接这个茬,单刀直入:“家里怎么样?”
“家里?”慕容曦芸似乎笑了一声,背景里传来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王姨刚炖了燕窝,晚儿那丫头不在,没人跟我抢遥控器,清净得很。怎么,想查岗?”
太正常了。
正常得有些刻意。
以慕容曦芸的性格,这时候应该会趁机调侃他几句,或者霸道地要求他带礼物,绝不会用这种汇报流水账的方式来安抚他。
她在掩饰,或者说,她在筑墙。
“罗怡艳在这边出现了。”公玉谨年看着窗外湿漉漉的街道,
“她代表‘深渊’。她说,真正的战场不在柏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她吓唬你呢。”慕容曦芸的声音依旧平稳,甚至带上了一丝轻蔑,
“几只阴沟里的老鼠,还能翻了天不成?你在那边好好玩,带晚儿和念卿多逛逛,难得出一趟远门。挂了。”
“嘟。”
盲音传来。
公玉谨年盯着黑下去的屏幕,眉头拧成了死结。
慕容曦芸越是轻描淡写,事情就越不对劲。
她那个人,天塌下来都会用那双高跟鞋踩回去,只有在遇到真正棘手的麻烦时,才会不想让他分心。
“姐夫!”
慕容晚儿像颗粉色炮弹一样冲进来,手里还抓着那个Switch,脸颊因为兴奋红扑扑的,
“克劳斯那个老头说要请客!去镇上最好的酒馆!他说要带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德国黑啤!走嘛走嘛!”
她根本没给公玉谨年拒绝的机会,拽着他的胳膊就往外拖。
苏念卿跟在后面,手里拿着公玉谨年的风衣,轻轻递给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藏着一丝担忧。
她看出来了,公玉谨年的状态不对。
维滕贝格的夜晚并不安静。
镇中心的“老磨坊”酒馆里人声鼎沸,木质地板被皮靴踩得咚咚作响。
空气里弥漫着烤猪肘的焦香、啤酒花的苦味,还有男人们粗犷的笑声。
克劳斯换下了工装,穿了一件洗得发白的格子衬衫,举着一个比慕容晚儿脑袋还大的啤酒杯,站在桌子上吼:
“为了莱茵哈特!为了来自东方的朋友!干杯!”
“干杯!”
几十个工会成员齐声怒吼,啤酒沫子溅得到处都是。
公玉谨年被这股热浪裹挟着,不得不灌下一大口黑啤。苦涩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并没有冲淡心里的那股不安。
“姐夫,你太帅了!”
慕容晚儿显然已经喝嗨了,她没怎么碰酒,光是闻着这味儿就有点上头。
她抱着公玉谨年的胳膊,整个人挂在他身上,小脸在他肩膀上蹭来蹭去,
“那个坏女人被你怼得话都说不出来!爽死我了!我要发朋友圈,我要告诉全世界,这是我姐夫!全欧洲最帅的姐夫!”
她掏出手机,对着公玉谨年的侧脸就是一顿连拍,闪光灯晃得人眼晕。
公玉谨年无奈地伸手挡了一下:“别闹,删了。”
“就不!”慕容晚儿做了个鬼脸,把手机藏进怀里,像只护食的小仓鼠,
“这是我的独家收藏!以后谁敢欺负你,我就把这照片甩出来,馋死她们!”
严谨和赵琳坐在旁边,严谨已经喝得舌头打结,拉着汉斯称兄道弟。
只有赵琳,虽然手里端着酒杯,但脊背挺得笔直,另一只手始终按在那个黑色的加密公文包上。
那是职业本能。
突然。
那个黑色的公文包震动起来。
不是那种普通的震动,而是急促、剧烈,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疯狂撞击。
赵琳脸色骤变。
她几乎是把酒杯摔在桌上的,一把拉开拉链,掏出一个特制的卫星通讯器。
屏幕上红光闪烁,一行行红色的代码像瀑布一样刷屏。
周围的喧闹声仿佛在一瞬间被切断了。
赵琳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尖叫。
她快步走到公玉谨年身边,弯下腰,嘴唇几乎贴上他的耳廓。
“总裁……出事了。”
她的声音在发抖,那是公玉谨年第一次见到这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金牌助理失态。
“一分钟前,集团总部的核心防火墙被攻破。不是外围,是核心数据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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