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一曲接着一曲地更换,江辰依旧搂着秦婉,在舞池中缓缓移动,已经跳了整整半个小时。
林玄觉得,自己该离开了。
他没有犹豫,转身便朝宴会厅出口走去。
步伐平稳,不疾不徐,也没有丝毫停顿。
他贴着墙边前行,刻意避开中央人群密集的区域,像一道沉默的影子滑过喧闹的边缘。
四周觥筹交错,有人举杯敬酒,有人举起手机拍照留念,欢笑声此起彼伏,如同潮水般不断涌来。
音乐节奏轻快跳跃,早已换成了与方才截然不同的旋律,欢快得近乎刺耳。
他经过服务台旁,一名服务员端着银色托盘迎面走来。
两人错身而过时,托盘上一只空玻璃杯轻轻晃动了一下,发出细微的碰撞声,但终究稳稳地立住了,未坠落地面。
林玄目视前方,神情淡漠,脚步未曾有半分迟疑。
距离门口还有十步。
“哎,玄哥这是要走?”
声音从右侧传来,不高,却清晰得如同一根细针,精准地刺破了背景的嘈杂。
江辰站在主桌旁,手中握着一杯琥珀色的酒液,脸上挂着温和笑意。
他并未起身,只是微微侧头,语气轻松自然,仿佛在关心一位久别重逢的老友。
“也是,这种场合待久了确实容易犯困。”他说完,还轻轻叹了口气,语带体贴,“理解,理解。”
周围几个人随即笑了起来,附和声四起。
秦母轻轻碰了碰秦父的手臂,压低声音说了句什么,眼神意味深长。
秦飞则毫不掩饰地笑出了声,嘴角咧开,带着几分讥诮。
林玄依旧没有停下。
他的脚步坚定如初,仿佛那句话从未传入耳中。
可就在他右脚迈出第三步的瞬间,眼角余光忽然捕捉到主桌方向的一丝异动。
秦婉抬起头,目光恰好落在他的背影上。
她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不是惊讶,也不是慌乱,而是一种短暂的、近乎本能的反应。
就像某天清晨醒来,发现房间角落那盏旧灯不见了,才突然意识到它曾日日照亮过自己的生活。
她没有开口,也没有呼唤他的名字。
五年前他们刚结婚那天,她在台上独自等待,礼堂满座宾客,目光灼灼。
她却只盯着那扇紧闭的大门,直到看见他匆匆走进来,才终于松了口气,唇角扬起一抹安心的笑容:“你来了。”
而现在,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他一步步走向门口,背影挺拔而孤绝。
当他走到第七步时,她收回视线,低头抿了一口杯中的水,动作平静无波。
林玄知道她看了。
但他不能回头。
他知道,一旦回头,便是心软;而心软,就意味着溃败。
他已经不需要再向任何人证明什么了。
第八步,第九步。
大厅的双开门中央留着一道细缝,透出外面走廊昏黄的灯光,比厅内暗了几分。微凉的空气顺着缝隙渗入,拂过他的颈侧,带来一丝清冷的触感。
他伸手推门,金属把手冰凉刺骨,像冬夜里的铁栏。
就在门开到一半的时候,身后再次传来声音。
“玄哥!”江辰提高了音量,语气热情中带着明显的挑衅,“明天公司例会,新能源项目正式启动,你要是有兴趣,可以来听听——
你毕竟是……前员工嘛。”
这话一出,原本热闹的氛围骤然凝滞了一瞬。
林玄的手停在把手上,指尖微微收紧。
门已开启三分之一,风从外廊吹入,掀动他黑色大衣的衣角,猎猎作响。
他依然没有回头。
他太了解江辰了。
对方想激怒他,想看他失控,想让他当众失态、狼狈离场。
只要他多停留一秒,只要他开口反驳一句,这场心理战的胜利就属于江辰。
但他不会给这个机会。
他缓缓松开左手,换右手继续推门。
动作流畅自然,毫无滞涩。
门被推开一半,他的左脚从容跨出,踏进门外的世界。
走廊的灯光斜照在他半边脸上,勾勒出冷峻的轮廓。
宴会厅内的喧嚣被厚重的门板隔开一层,变得模糊遥远。
他伫立在光影交界处,一只脚踩在明亮之中,另一只仍留在温暖的昏黄里。
身后无人追出。
江辰干笑了一声,举起酒杯朗声道:“来,我们继续!今天是个好日子!”
秦婉坐在原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水晶杯的边缘,指腹划过一圈又一圈。
她的目光停留在门口那道缓缓合拢的缝隙上,仿佛还能看见那个离去的身影。
她张了张嘴,像是想唤住什么。
但最终,只是轻轻咽下了所有话语。
林玄站在门外的走廊里,并未立刻离开。
他抬头望了眼头顶的感应灯,光线稳定,无声闪烁,映着他沉静的脸庞。
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一步,两步,清晰而坚定。
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紧贴墙面,笔直地延伸向幽深远处,宛如一条沉默的守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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