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夜晚终于过去,今天就是领证的日子,林玄把自己需要带走所有的证件和物品重新检查一遍,在关好门窗之后,离家而去。
黑色轿车如一道无声的影子拐进幽深小巷,前方尽头赫然立着一堵斑驳老墙,青苔爬满砖缝。
可车速不减反增,引擎低吼一声,径直冲了过去。
巷口上方,监控探头悄然转动,金属外壳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然而就在车辆穿过的瞬间,画面骤然凝滞——定格在空无一人的巷道,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林玄斜倚在副驾驶座上,神情淡漠,指尖轻轻划过车窗边缘,像在触碰一段被封存的记忆。
下一瞬,车身微颤,光影流转间,那辆黑车已悄然化作一辆银灰色轿车,悄然驶出巷口,汇入城市街道的车流。
他推门下车,风衣下摆在风中轻扬,领口拉高,遮住半张脸。
他低着头,步伐沉稳地走入民政局侧门的小道,身影隐没在斑驳树影之间。
大厅内光线柔和,人影稀疏。
他走到婚姻登记窗口前,动作利落地将身份证与离婚协议递进窗口。
工作人员仔细核对信息,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林先生,这是最后一次确认,您确定要办离婚吗?”
“是的,自愿离婚,无争议。”他的声音平静得如同深秋湖面,不起波澜。
对方点头,在系统中敲击几下,打印机缓缓吐出一张表格。
他接过笔,笔尖落在纸上,写下名字时手腕稳定,字迹刚劲有力。
随后,一本红色封皮的证件递了出来,封面烫金三字熠熠生辉——离婚证。
他用指尖缓缓摩挲那三个字,仿佛在触摸一段五年的光阴。
三秒后,轻轻合上,郑重地放入西装内袋,紧贴胸口的位置,像是安放一颗终于停跳的心。
手续完成。
他转身走出大厅,脚步不疾不徐。
正午阳光洒在台阶上,泛起一层薄金。
他驻足片刻,回望门口悬挂的国徽,庄严肃穆,在光线下静静闪耀。
他没有表情,也没有多留,只是静静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接着,他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
上面写着“倒计时0天”,墨迹因反复摩挲而模糊,边角卷曲,似曾被攥紧于掌心无数个日夜。
他盯着它看了五秒,眼神深邃如渊。然后松开手。
纸条如枯叶般飘落台阶,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卷起,翻飞着跌入人群脚边。
无人留意,一个穿着校服的学生无意踩上,随即挪步离开。
纸条滑入排水沟缝隙,卡在那里,像一段被遗忘的往事。
他不再看。
走下台阶后,他拐进街角绿化带旁的长椅坐下,树影婆娑,微风拂面。
他掏出手机,屏幕亮起,冷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
通讯录打开,第一个群聊赫然在目:“秦家晚餐安排”。
他点进去,指尖轻点,选择删除。
接着是“岳父项目组”“财务对接群”“物业报修群”,一个个名字接连消失,如同焚尽旧日信笺。
联系人列表缓缓下滑,一个个熟悉的名字浮现眼前:秦婉、秦母、秦飞、秦叔、林涛……每一个都曾是他五年生活里的日常注脚,如今却如尘埃般被一一拂去。
他点开秦婉的头像。仍是那张樱花树下的合影,粉白花瓣纷飞,她穿着白裙,笑容浅浅,却在下一秒扭头离去。
他记得那天,她在等另一个人的来电。
如今,那个号码已是灰色,沉默如死水。
他点击右上角,选择删除联系人。
一条条清除,动作不快,却坚定如铁,没有丝毫迟疑。
每删一个,心里便空出一块,像是亲手拆解一座曾倾尽心血建造的城。
等到最后一个相关账号也被移除,他把手机翻过来,轻轻放在腿上。
屏幕熄灭,映出他模糊的倒影,像一段终将远去的旧时光。
他在长椅上静坐数分钟,随后起身,整理风衣。
扣子一颗颗系好,最上面那颗也严丝合缝地扣上。
肩膀挺直,背影如松,比来时更显沉稳,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又似重新找回了自己的脊梁。
他走到路边,抬手招了辆出租车。
司机摇下车窗,“师傅,去哪儿?”
“机场方向。”
他拉开后门坐进去,关上车门。
车子启动,平稳汇入主干道车流。
窗外城市快速后退,高楼林立如森林,广告牌闪烁斑斓光影,红绿灯交替明灭。
民政局的大楼渐渐缩小,最终消失在视野尽头,如同一段彻底终结的过往。
他闭上眼睛,靠在座椅上。
嘴角微微上扬,幅度极小,几乎难以察觉。
不是笑,而是长久紧绷的肌肉终于松弛,自然形成的弧度,像冰封湖面裂开第一道春痕。
五年了。
他每天清晨六点准时起床,煎蛋、熬粥、买菜记账,碗筷洗得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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