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接点崩裂的沉闷余响还在巨大的穹顶殿堂中回荡,骨魔那山峦般的躯体却已开始无可挽回地崩解。失去深渊能量灌注的骨骼发出密集的爆裂声,覆盖其上的狰狞能量甲壳如同干涸的泥块般片片剥落,暴露出骨缝间汩汩流淌的、令人心悸的暗紫色蚀能。它徒劳地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那声音充满了被蝼蚁掀翻的不甘与深渊意志的狂怒,然而,它甚至连抬起一根利爪的余力都已耗尽。
沈砚的身影没有丝毫停滞。她体内奔涌的暖金火流,如同找到了归途的溪流,顺着骨魔强行撕扯出的、连接深渊的能量通道,一路逆流而上,最终精准地蔓延至祭坛基座上那道狰狞的裂缝边缘。当喷涌而出的狂暴蚀能遇上这温暖而坚韧的金色火焰时,预想中的惊天爆炸并未发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神圣的宁静——蚀能如同遇上暖阳的坚冰,发出持续不断的“滋滋”轻响,并非被暴力摧毁,而是被那暖金的光芒温柔地包裹、抚平、消融。暖金火流仿佛一道拥有生命的堤坝,将翻腾的暗紫色蚀能牢牢圈禁,两股截然相反的能量在金光的引导下,奇异地交织、旋转,形成一种动态的、充满生机的平衡漩涡。
“这…是净化?”苏璃倚靠着断柱,忘记了抹去唇边的血迹,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她的幻术感知清晰地捕捉到,蚀能中那股源自深渊的、毁灭一切的狂暴意志,正在暖金火流那包容而坚韧的力量下,如同被驯服的野兽,一点点褪去凶戾,归于沉寂。源火与海心焰的融合之力,展现出的并非毁灭,而是更高层次的——调和与转化。
沈砚的身影在那片金与紫交织的光华中显得格外纤细脆弱。她全神贯注,引导着暖金火流覆盖裂缝的每一寸。蚀能在火焰的怀抱中不断消融、转化,那狰狞的裂缝边缘,竟在金光的浸润下,如同伤口愈合般缓缓蠕动、收缩。粗糙的石质表面开始弥合,虽然依旧残留着触目惊心的、仿佛烧灼后的焦黑裂痕,但那股喷薄欲出的蚀能洪流,已被彻底压制、隔绝。裂缝,被暂时缝合了。
“不…深渊…终将…吞噬一切…”骨魔最后的哀嚎如同风中残烛,它的躯体在暖金火流的持续净化下加速瓦解,化作无数飘散的黑绿色光尘,最终彻底湮灭,只留下一缕充满恶毒诅咒的意念,不甘地消散在冰冷的空气中。
失去了主心骨的残余蚀灵,发出惊恐欲绝的尖利嘶鸣,彻底丧失了战斗意志,如同被沸水浇灌的蚁群,仓惶四散,瞬间没入殿堂深处浓重的阴影里。战场骤然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众人粗重疲惫的喘息,以及暖金火流在裂缝表面静静燃烧、维持着平衡的细微“滋滋”声。
紧绷到极致的弦骤然松开。暖金火流如同退潮般迅速收回体内,沈砚只觉得浑身力气瞬间被抽空,眼前猛地一黑,双膝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重重地跪倒在冰冷坚硬的祭坛石板上。灵力透支带来的剧痛如同潮水般席卷每一寸经脉,她只能死死握住腕间的烬火镯,仿佛那是唯一的锚点。手腕上,那因力量强行融合而浮现的、如同炽热烙印般的火痕,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赤红,颜色迅速变淡,最终几乎完全透明,仿佛融入了皮肤之下,只留下一种温润如玉、与血脉相连的奇异暖意。这不再是伤痕,而是力量内化、与她自身彻底交融的印记。
“咳…”苏璃强忍着五脏六腑移位的剧痛和灵识的眩晕,踉跄着挪到沈砚身边。她冰凉、沾着血迹的手掌稳稳扶住沈砚颤抖的肩膀,一股微弱却坚定的力量传递过去。“…结束了…我们…做到了。”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却又蕴含着磐石般的坚定。
沈砚艰难地抬起头,目光投向祭坛上那道被金火“缝合”的裂缝。没有胜利的狂喜,一种沉重的、带着冰冷预感的虚无沉甸甸地压在心头。骨魔湮灭了,蚀灵溃散了,危机暂时解除。然而,那道裂缝依旧像一道丑陋的伤疤,烙印在祭坛之上,烙印在现实与深渊的边界。深渊之蚀并未根除,只是被这奇迹般的融合之力强行压制、隔绝。这场惨烈的胜利,并非终结,更像是在无垠黑暗前,赢得了一次短暂而珍贵的喘息。
她摊开自己的手掌,掌心还残留着暖金火流流淌过的温热触感。在引导力量净化蚀能的那一瞬,她清晰地“看”到了力量的本质——不是蛮横的对撞与毁灭,而是如水般的引导、包容与转化。狂暴的蚀能在融合之力的怀抱中被梳理、安抚,最终归于沉寂的平衡。这前所未有的体验,如同醍醐灌顶,让她对“守护”二字有了颠覆性的理解:守护,并非仅仅是挥舞利剑斩灭敌人,更是维系这脆弱而珍贵的平衡,以包容之力化解侵蚀,维系世界的稳定。
“你看,”沈砚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指尖指向那道“缝合”的裂痕,“它只是…睡着了。”裂痕深处,那被金光压制的地方,偶尔会极其微弱地搏动一下,透出一丝暗紫色的微光,如同沉睡巨兽缓慢而有力的心跳,无声地提醒着所有人——威胁从未远离,它只是在积蓄力量,等待下一次苏醒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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