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天冻得跟块铁板似的。三百精骑在雪地里一动不动,马嘴里叼着枚,人嘴里含着草,哈出的白气刚离嘴就冻成了冰碴子。
陈默蹲在地上,借着雪光最后核对了遍地图。羊皮卷上标着,暗道入口在龙城西南五里的乱石滩,那地方他昨天特意去看过,碎石底下确实有块能活动的青石板。
“都记清楚了,”他声音压得极低,跟雪花落在枯草上似的,“进去后第一个岔路左转,第三个右转,看见刻着飞鸟的砖墙,就到粮仓正下方了。”
虎头凑过来,皮帽檐上挂着冰溜子:“底下动静多大,上头能听见不?”
“祭司说隔着一丈厚土呢。”陈默把地图卷起来塞进怀里,胸口那块铁疙瘩烫得他心里发慌,“可单于又不傻,粮仓底下修暗道,能不留后手?”
卫青检查完最后一匹战马的肚带,走过来拍了拍陈默的肩膀:“正面佯攻交给我。你们得手了就放响箭,我往里冲,你们往外杀。”
战术挺简单,简单得跟送死差不多。
陈默抬头看天,启明星亮得吓人,像枚银钉子钉在黑夜里。
“将军,”他突然问,“要是地宫里真有另一块天外铁……”
卫青咧开嘴笑,冻裂的嘴唇渗出血丝:“那就抢过来。一块能预知凶吉,两块还不得上天?”
卯时正,佯攻开始了。卫青带着主力在龙城东门擂鼓呐喊,箭跟泼水似的往城头上射。匈奴守军果然上当,号角声一阵接一阵,大批兵力往东边调动。
陈默一挥手,三百人跟群鬼影似的滑向乱石滩。
青石板比想的沉,六个壮汉才勉强推开条缝。霉味混着牲畜粪便的臊气扑面而来,虎头被呛得连打三个喷嚏。
“你他妈小声点!”老猫踹了他屁股一脚。
暗道窄得只能猫着腰走,头顶时不时掉土渣。陈默举着夜明珠走在最前面——这珠子是从贡品车里顺来的,鸡蛋大小,光晕发绿,照得人脸跟水鬼似的。
第一个岔路左转,墙壁突然变成整块青铜,上面刻满飞鸟和蛇缠斗的图案。陈默伸手一摸,冰凉刺骨,绝不是普通铜器。
“这啥铜啊,冻死老子了。”虎头龇牙咧嘴地说。
陈默没说话,他怀里的打火机烫得厉害,金属壳上浮现的纹路,跟铜壁上的图案隐隐能对上。
第三个右转,前面有了亮光。不是火把的光,是种惨白的冷光,从一扇虚掩的石门缝里透出来。
陈默让队伍停下,自己凑到门缝边看。里面是个巨大的穹顶地宫,正中间飘着块菱形水晶,冷光就是从那儿发出来的。水晶下面的祭坛上,红袍祭司背对着石门跪着,身边堆着不少致幻草。
更吓人的是祭坛四周——密密麻麻立着好多陶俑,有汉人的装束,有匈奴的,甚至还有深眼窝高鼻子的西域人,个个表情痛苦,像是在受刑。
“到、到地方了?”虎头挤过来,舌头都打了结,“这他妈是粮仓?”
陈默盯着祭坛中央,那儿凹陷处嵌着块金属板,纹路跟他怀里的打火机一模一样。
突然,祭司站起来转向石门,灰白的瞳孔精准地对上陈默的眼睛:“等你很久了。”
地宫四壁同时响起机括转动的声音。
……
龙城东门杀声震天。卫青第三次打退匈奴的反扑,刀口卷了刃,盔甲上结了层血冰。
“响箭呢?”他揪住传令兵的衣领,“陈默那边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龙城里面突然传来巨响。不是一声,是接连三声闷雷似的响动,西南角粮仓那边窜起火光,黑烟裹着雪沫子冲上半空。
“信号!”卫青翻身上马,长刀指向冒烟的地方,“全军压上!给老子捅穿西门!”
真正的总攻开始了。养足精神的汉军主力跟决堤的洪水似的扑向城墙。城里的匈奴兵被粮仓的大火分了神,阵脚全乱了。
……
地宫里,陈默正经历这辈子最诡异的战斗。
祭司一挥手,那些陶俑竟然眼冒红光动了起来!动作僵硬,力气却大得吓人,老猫的刀砍上去,只溅起串火星子。
“撤!”陈默朝虎头吼,“原路返回!”
“往哪儿撤!”虎头一矛捅穿扑过来的匈奴陶俑,陶片溅得到处都是,“后路被石闸封死了!”
混乱中,陈默扑向祭坛。手刚碰到那块金属板,整个地宫剧烈震动,头顶簌簌掉灰。是虎头他们引爆了随身带的火药——本来是打算烧粮仓的,结果先在这儿用上了。
祭司疯了似的大笑:“来不及了!圣物苏醒,你们都得做新神的祭品!”
陈默咬着牙抠住金属板边缘,烫得跟烙铁似的,皮肉瞬间就焦糊了。可怀里的打火机突然有了吸力,两块金属跟磁石似的“咔”地吸在一起。
强光猛地炸开,所有人都暂时看不见了。
等能看清东西时,祭司已经不见踪影。那些陶俑碎了一地,只剩中间的水晶还亮着,只是光晕里多了丝血色。
“陈先生!”虎头扶起他,“你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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