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什么。”陈默在卫青对面坐下,接过卫青推过来的茶碗,双手捧着,汲取那一点暖意,“就是……肚子有点不舒服。许是早上吃岔了。”
卫青没再多问,专心摆弄茶具。水在釜中渐渐发出细响。
陈默看着卫青沉稳的侧脸,看着那双握惯了缰绳和剑柄、此刻却优雅持着茶勺的手。他心里翻江倒海,那皮甲上扭曲的刻痕,像活过来的毒虫,在他眼前乱爬。
不能直接说。至少现在不能。没有确凿证据,单凭几个刻痕和一个溜走的侍女,定不了任何事,反而可能打草惊蛇,甚至被反咬一口。但必须查,立刻,暗中查!
他喝了口热茶,滚烫的液体滑过喉咙,稍微压下了些寒意。
“大将军,”他放下茶碗,声音尽量平稳,“您府上……近来人员可还安稳?有没有新进的,或者……行为有些异常的?”
卫青执壶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他,目光平静却锐利:“怎么突然问这个?”
“哦,就是……就是刚才过来,看见个生面孔的侍女,行事有点慌里慌张的。”陈默挠挠头,做出回想的样子,“端个盆,走路都不看道,差点撞柱子上。这要是在您跟前伺候,毛手毛脚的,怕冲撞了。”
卫青看了他片刻,缓缓将沸水冲入茶盏,激起翠绿的沫饽和浓郁香气。“府中人事,一向由家老和几位管家嬷嬷打理。你若觉得有何不妥,可悄悄说与韩伯知晓。”他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他自会留意。”
陈默心里松了口气。卫青听懂了,至少听懂了他话里的提醒。韩伯去查,比他方便,也稳妥。
“我就是随口一说。”陈默端起新斟的茶,吹了吹气,“大将军府上规矩严,想必是我多心了。”
两人又喝了会儿茶,说了些无关紧要的朝堂闲话和边塞风闻。但陈默能感觉到,卫青偶尔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带着深思。
离开大将军府时,日头已经西斜了。陈默没急着回家,而是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脑子里那点茶意早就散了,只剩下冰冷的清醒。
春杏……一个普通侍女,哪来的胆子,又哪来的必要,用巫蛊之术诅咒卫青?除非……有人指使,许了重利,或者捏住了把柄。指使她的人,目标可能不仅仅是卫青。卫青倒了,下一个是谁?太子?皇后?整个卫氏?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政敌倾轧了,这是要把人往死里整,株连九族的那种死法!
他觉得胸口堵得厉害,像压了块千斤巨石。历史的车轮,难道真的无法改变?那场惨绝人寰的巫蛊之祸,就要这样拉开序幕了吗?而他,明明知道,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甚至可能被卷进去碾得粉碎?
不行!绝对不能!
他猛地停住脚步,站在熙熙攘攘的街口。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扭曲地投在青石板上。
得告诉韩伯,不仅要查春杏,还要查她最近接触过什么人,府里还有没有其他行为可疑的人,特别是能接触到卫青贴身物品的!还有,那些刻痕……得想办法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处理掉,或者……留下作为证据?
各种念头在他脑子里打架,乱成一团。
就在这时,他忽然看见街对面一个熟悉的背影——是韩伯!他正和一个穿着皂隶衣服的人站在一条小巷口,低声快速地说着什么。韩伯侧着脸,神情是罕见的冷峻。
那皂隶一边听,一边点头,最后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飞快地塞给韩伯,然后转身混入了人群。
韩伯捏着那个小布包,没有立刻打开,而是警惕地四下看了看。他的目光,似乎无意间扫过了街对面的陈默。
两人隔着一街的人流,目光短暂地碰了一下。
韩伯几不可察地微微颔首,随即转身,快步消失在巷子深处。
陈默站在原地,看着韩伯消失的方向,又看看渐渐暗下来的天色。
开始了。暗中的清查,已经开始了。
可他知道,找到春杏,甚至找到指使她的人,可能只是开始。这巫蛊的毒蔓,究竟爬了多长?扎了多深?
他慢慢转过身,往家的方向走。华灯初上,长安的夜晚,依旧是那么繁华热闹。可他却觉得,这璀璨的灯火背后,每一扇窗户,每一条巷子,都仿佛藏着冰冷的眼睛,和恶毒的诅咒。
这平静的日子,怕是彻底到头了。而他,已经被拖进了这场或许比漠北决战更为凶险、更为肮脏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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