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回:赵延寿伏诛,家仇终得报
天牢最深处的石室内,一盏油灯如豆。
赵延寿已经记不清自己被关进来多少天了。墙壁上的刻痕密密麻麻,有三十七道——这是他靠着送饭的次数推算出来的。三十七天,足够让一个养尊处优的节度使认清现实:没有契丹的援军,没有朝中的旧友,没有兴平公主的庇佑,他赵延寿,不过是苏木棋盘上的一颗弃子。
铁门一声开启,刺目的阳光照进来,让他下意识地抬手遮挡。
赵大人,该上路了。狱吏长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赵延寿浑身一颤:上路?去哪里?
三司会审已毕,陛下御笔亲批——斩立决。
这四个字如同四道惊雷,劈得赵延寿魂飞魄散。他猛地扑到铁门前,嘶吼道:不可能!我要见陛下!我要见耶律德光!我是契丹驸马,你们不能杀我!
狱吏长冷笑一声,将一卷黄绫圣旨展开,念道:卢龙节度使赵延寿,勾结外敌,图谋不轨,买凶刺杀朝廷重臣,罪大恶极。经查,其于十三年前,构陷忠良,屠灭苏氏满门,人证物证俱在,罄竹难书。今判斩立决,抄没家产,诛其三族,以儆效尤。钦此。
赵延寿瘫软在地,口中喃喃:三族……三族……
他想起远在幽州的长子赵赞,想起在洛阳府中的三个外室和她们所生的儿女,想起那些跟随他多年的亲信部将。一夜之间,所有人都要为他陪葬。
苏木……好狠……他眼中流下血泪,他不仅要我的命,还要我断子绝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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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中书省官署内,苏木正伏案批阅公文。
大人,王彦章大步走进来,声音有些沉重,赵延寿今日午时三刻问斩,陛下下旨……夷三族。
苏木手中的笔顿了顿,一滴墨汁落在公文上,晕开一团漆黑。
三族……他轻声重复,包括他的儿女?
包括。王彦章咬牙道,赵赞在幽州被刘知远擒获,已于昨日押回洛阳。今日一并处斩。
书房内陷入长久的沉默。窗外秋风卷过,带起几片枯叶,沙沙作响。
王彦章忍不住道:大人,赵赞毕竟是年轻人,未必参与其父的罪行。可否向陛下求情,饶他一命?
苏木缓缓抬起头,眼中是王彦章从未见过的疲惫:彦章,你可知当年赵延寿带兵抄我苏家时,我多少岁?
十二岁。
赵赞今年多大?
十九。
十二岁的我,亲眼看着父母被吊死,奶娘被沉井,家丁被砍头。那时,可有人为他们求情?苏木的声音平静得像在叙述别人的故事,赵赞是无辜的吗?他享用着他父亲用血肉换来的荣华富贵,他住在苏家庄的旧址上建起的府邸里,他每年生日都收到契丹送来的厚礼——那些礼物,本该是我苏家的藏书、我父亲的俸禄、我母亲的嫁妆。
王彦章哑口无言。
我不是圣人,彦章。苏木站起身,走到窗边,这十三年,我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复仇。现在大仇得报,我却发现自己并不快乐。因为死再多的赵家人,我父母也活不过来了。
他转过身,眼中竟有泪光:但我不能让仇恨控制我。赵赞必须死,不是因为我恨他,而是因为他是郭党余孽的核心。留下他,就是给后唐留下祸根。彦章,纵横家的第一课,就是要学会在私情与公义之间,做出最残酷的选择。
王彦章单膝跪地:末将明白了。
起来吧。苏木摆摆手,午时三刻,我要去刑场。
大人,刑场血腥,您何必……
我必须去。苏木的声音坚定,我要亲眼看着赵延寿死。这是对我父母,对苏家一百三十七口亡魂的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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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日头正毒,洛阳城西市的刑场人山人海。
这里是洛阳最繁华的地段,也是处决重犯的场所。刑台高三丈,以青石砌成,台中央竖着一根粗大的木桩,上面绑着今日的囚徒——赵延寿。
他已被剥去官服,只穿着白色囚衣,头发散乱,哪还有半分节度使的威仪。台下,跪着三十余人,都是他的亲族和心腹,其中包括年仅十九岁的赵赞。年轻人脸色惨白,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监斩官是刑部尚书李鏻,一个铁面无私的老臣。他见时辰已到,高声道:时辰到,准备行刑!
刽子手是个身高八尺的巨汉,赤膊上身,手持一柄鬼头大刀,刀刃在阳光下泛着寒光。
就在这时,人群分开一条通道。苏木一身素服,缓步走来。他没有穿官袍,也没有带随从,就这样独自一人,走到了刑台下。
苏相国!李鏻有些意外,您怎么来了?
我来送他一程。苏木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赵延寿听到这个声音,猛地抬头,看到台下的苏木,眼中爆发出怨毒的光芒:苏木!你来干什么?看我笑话吗?
苏木摇头,我来告诉你一个道理。
他走上刑台,站在赵延寿面前,两人相距不过三尺。台下的百姓和官员都屏住了呼吸,不知这位权相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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