弭兵盟会把“晋楚打仗”的大幕拉上,可春秋的戏台子压根没凉——刀枪入库了,外交场上的唇枪舌剑、朝堂里的权柄挪移,照样敲锣打鼓开演,看得人手心冒汗。
这阵子最出挑的不是挥马鞭的霸主,是郑国那个黑瘦却精神的子产,他脑袋里像藏着副透亮小算盘,在晋楚两大块硬石头的夹缝里,把郑国的日子算得明明白白。
鲁国的季武子、卫国的卫襄公也在各自地盘上忙得脚不沾地,一个抢权抢红了眼,一个维稳稳得踏实,个个都在为自家国运下大棋。
咱们先从郑国去晋国纳贡,子产一怒拆了宾馆围墙的新鲜事说起。
公元前542年的冬天,寒风刮得人脸疼,郑简公带着子产去晋国纳贡。
车马队拉着成箱的丝绸、锃亮的玉器刚到都城,就被管事的引进一间憋屈旧院——墙矮得能瞧见里头房梁,门窄得连拉贡礼的马车都塞不进,车轮子卡在外头直打转。
更气人的是,晋平公打发人传话说“鲁襄公刚没,我得守丧”,连面都不肯露,活活把他们晾在风里喝西北风。
随行大夫们急得围着马车转圈圈,扯着子产的袖子劝:“晋国是霸主,咱们小胳膊拧不过大腿,忍忍就过去了!”
子产却眉头拧成疙瘩,手指往院墙上一戳,高声喊令:“拆!把这破墙给我拆了,贡礼搬进去,车马停妥当!”
工匠们早憋着火,抄起锛子、凿子就动手,墙土哗哗往下掉,动静大得惊动了晋国大夫士文伯。他撸着袖子跑过来,指着子产的鼻子骂:“你们敢拆晋国的馆舍,是活腻歪了想造反?”
子产早等着他呢,往前迈一步,声音不高却字字砸在地上:“当年晋文公招待诸侯,宾馆修得比王宫还气派,车马能直接开到大堂,贡礼摆得整整齐齐。如今我们拉着千斤重的宝贝来纳贡,连个遮风挡雪的地儿都没有,晋侯不见我们,也不说啥时候见——难不成要让这些给晋侯的贡品,在露天里冻成冰疙瘩?”他越说越亮堂,“我们小国怕大国,才按时按点来纳贡;可大国这么轻慢我们,是把我们当伺候人的仆役,还是共守盟约的盟友?”
士文伯被问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张着嘴说不出话,扭头就往宫里跑,把这话原封不动禀报了晋平公。
晋平公这才拍着脑门醒过神——自己失礼了!赶紧派大臣捧着厚礼去赔罪,又把他们请进新建的豪华宾馆,炭火盆烧得暖烘烘,好酒好肉管够,连郑国的贡赋都主动减了三成。
消息传到其他诸侯耳朵里,个个都竖大拇指:“子产这一下,把咱们小国的脸面全挣回来了!”
郑国挣脸的消息刚飘到鲁国,鲁国朝堂就乱成了一锅粥——鲁襄公熬了一辈子傀儡,总算咽了气。
季武子早把小算盘拨得噼啪响,没等大臣们围拢商议,就拍着桌子一锤定音:“拥立襄公的儿子鲁裯即位!”
这孩子才十几岁,毛都没长齐,连朝堂礼仪都记不全,季武子趁机把襄公的私产、亲兵全划到自己名下,连丧礼都让亲信说了算,鲁裯只能站在一旁当木头人。
晋国派叔向来吊唁,一进灵堂就瞧见季武子指手画脚,鲁昭公正襟危坐,却连眼神都不敢乱瞟。
叔向叹气拉着季武子说:“你们是周公后代,怎么把‘君臣之礼’丢光了?”
季武子却嬉皮笑脸打哈哈:“国君年幼,我是帮他理事,免得乱套。”
叔向心里门儿清,鲁国权柄早攥在季氏手里,多说无益,摇着头拱拱手就走了。
打这儿起,鲁昭公彻底成了“盖章工具人”,季武子让他盖啥,他就乖乖盖啥。
和郑、鲁两国的鸡飞狗跳比起来,卫国的日子过得像蜜罐子泡着似的。
卫襄公刚即位,就学着子产“宽猛相济”的法子,既给宁氏、石氏这些老卿族留够封地,又提拔寒门能人撑场面。他特意派使者骑快马去问子产:“咋能让公室坐稳江山?”
子产回信就一行字:“选对人,疼百姓,守规矩,够了。”
卫襄公照着做,没过多久,卫国街市上连偷鸡摸狗的都少了,买卖人吆喝声都比别处亮堂。
时间转到公元前541年,晋国刚被子产的智慧折服,南边楚国就按捺不住了。
楚国令尹公子围是楚康王的弟弟,这人下巴抬得能挂油壶,满脑子抢地盘,竟打着“娶郑国公孙段的女儿”的旗号,带着三万重兵往郑国赶——明眼人用脚指头都能想明白,哪有人娶媳妇带这么多扛刀士兵的?
子产一听说楚军来了,立马一拍案几:“关闭城门,弓箭手上城!不准楚军进城半步!”
公子围的太宰伯州犁赶紧跑来求情,脸上堆着笑说:“我们是来娶亲的,得进宗庙祭告先祖才合规矩啊!”
子产压根不吃这一套,派大夫子羽回话:“我们宗庙小,容不下你们带兵器的人。真心娶亲,就城外搭台子,姑娘我们送过去,礼数绝不少。”
伯州犁还想磨嘴皮子,子羽腰杆一挺把话挑明:“小国靠大国安稳过日子,可大国要是借婚事吞并我们,就算拼上全城人命,也得保家卫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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