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舔舐着干草堆,将琥珀色的光影扭曲地投在石室的齿轮与墙壁上,明暗交错,宛如某种古老仪式的祭坛。
“你是谁?”丽媚强忍着腹部的坠痛和宫缩的冲击,声音因剧痛而断续,眼神却死死锁住门口的独眼老人,右手悄悄滑向藏在背后的手榴弹,最后一颗保命符。
老人并未上前,反而后退半步,侧身让出了通道。他那闪烁着金属光泽的“瞎眼”发出轻微的嗡鸣,与黄铜机器的“嗒嗒”声形成了诡异的合奏。“我是‘守钟人’,也是‘渔夫’最后的保险。”他的声音不再伪装苍老,变得清晰而冰冷,仿佛金属摩擦,“陈大山本不必死,如果他按照原计划,将箱子带到镇东铁匠铺,而不是试图带你走另一条‘干净’的路。”
丽媚的心脏猛地一缩。陈大山的抉择……难道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铁匠铺是陷阱。”老人似乎看穿了她的怀疑,“‘灰狗’用三天时间,把镇上所有老联络点都摸清了。唯一干净的,只有这里——‘奠基者’的初始密室。陈大山……他隐约知道这个地方,但他不知道的是,‘奠基者’等待的‘钥匙’,就是你自己,或者说,是你腹中的孩子。”
他指向那颗在透明舱体中缓慢搏动的金属心脏:“那不是人类的心脏,而是第一任‘守钟人’也就是你祖父的‘思维核心’。他自愿将意识与这台机器融合,以维持‘归巢协议’最低限度的运行,等待真正的‘载体’诞生,将协议的核心指令……传承下去。”
祖父?
丽媚如遭重击,脑海瞬间一片空白。她从未见过祖父,只知道他早年在海外学习机械,后来失踪。母亲对此讳莫如深。
“你母亲没有告诉你,是因为她选择了背叛。”老人的独眼里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似是遗憾,又似嘲弄,“她偷走了协议初稿,嫁给了你父亲,一个坚定的‘纯粹派’,试图让这个孩子原离这一切。但她不知道,‘奠基者’的筛选早已开始。特殊的血脉,加上在特定频率声波环境下的孕育……你的孩子,从怀上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是‘协议’选定的最终载体。陈大山抢出的箱子,里面的罗盘会引导携带者来到这里;金属零件,是为了在‘啼哭’触发协议后,能安全地‘取出’核心数据,而不是让机器彻底毁灭。”
他向前一步,手术刀在火光下泛着寒光:“‘渔夫’知道全部。他选择被捕,是为了让‘灰狗’的注意力集中在镇上,给你进入这里创造时间。我的任务,是确保‘传承’顺利完成。现在,时辰已到。孩子的啼哭会与机器共振,完成最后的意识下载和数据转移。之后,机器会自毁,所有痕迹消失,而协议……将在新的载体中延续。”
“延续什么?”丽媚的声音在颤抖,不仅仅因为疼痛。
“延续一个可能。”老人的眼神狂热起来,“一个超越人性弱点、绝对理性、能带领我们走向真正新世界的‘可能性’。你的孩子,将成为‘奠基者’的延续,成为我们最后的……希望。”
希望?丽媚看着那冰冷的机器,看着那颗半机械的心脏。用牺牲陈大山、牺牲无数人换来的“希望”,就是将一个新生命,变成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载体”?
不。绝不。
腹部的剧痛再次如潮水般涌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猛烈。她能感觉到,孩子正在拼命想要出来。羊水不断流出,混合着草灰和泥土,在身下形成一滩污浊。
就在此时。。。
“希望,不应该由一台机器来定义。”
一个虚弱却异常清晰的声音,从老人身后的阴影中传来。
王飞!
他半倚在门边的岩壁上,脸色惨白如鬼,腰间被简单包扎过的伤口再次渗出血,浸透了破布。他的眼神却亮得惊人,死死盯着老人,手里紧握着一块尖锐的岩石。
“你……”老人猛地转身,金属眼嗡鸣加剧,“你怎么找到这里的?你应该在杉木林……”
“应该死了?”王飞扯出一个艰难的笑,咳了两声,“多亏了……陈大山最后塞给我的东西。”他缓缓摊开另一只手,掌心是一枚小小的、铜制的哨子,上面刻着与罗盘相似的波纹。“他说……如果走散了,吹响它,能指引方向。我一直以为是玩笑……直到刚才,在矿道里,它自己开始震动,发热,带着我找到了这条隐藏的岔路。”
他的目光落在丽媚身上,看到她身下的羊水和痛苦的神情,眼神骤然一痛,随即化为更深的决绝。“丽媚,别信他。‘归巢协议’不是什么希望……它是一个囚笼。你祖父不是自愿的……他是被骗,被强制进行了意识抽取。他残留的思维碎片,一直在机器里痛苦地哀嚎,试图警告后来者!那些‘嗒嗒’声……不是校准,是求救!”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黄铜机器的“嗒嗒”声骤然变得急促而尖锐,像是某种绝望的敲击。透明舱体内的金属心脏搏动加剧,表面的金属脉络忽明忽暗,竟隐隐浮现出一张扭曲、痛苦的人脸轮廓,一闪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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